這是厲勁秋從未聽過的旋律。
很快,清晰的琵琶弦蓋過了二胡,演奏者雙雙點挑出一陣長音,頓時揚起了滿庭的歡欣鼓舞,彷彿這首曲子特地慶賀繁華盛世,慶賀閤家團聚或者祥和太平、萬眾一心。
厲勁秋僅僅聽著音響播放的伴奏,都能完美補上剛才鍾應的琴聲。
「它叫什麼?」
他充滿興趣,渾身熱血沸騰,沉醉得難以自拔,「它太美了。」
鍾應很高興他能喜歡,笑著回答:「它叫《景星》,又叫《寶鼎之歌》。」
樂府詩裡滿是忠君愛國、迎神祭祀的詩詞,這首《景星》則是歌頌祥瑞,慶賀國有明君、百姓安居的祭祀歌。
他說:「遺音雅社定了許多的演出曲目,唯獨這首《景星》一直作為演出終曲的備選,卻又因為種種原因,沒能登上舞臺。」
《景星》是遺音雅社的期望。
他們期望戰火平息,景星顯見,盛世太平。
所以才會挑選了十弦、編鐘、二胡、琵琶、築琴共同演奏,作為一首飽含和平願景的樂曲,獻給戰火紛飛的祖國大地。
「可惜,十三絃築的演奏者一直沒辦法彈奏出最完美的《景星》。」
鍾應避而不談寧明志,伸出手暫停了播放,「而且,沈先生也覺得譜子有很大的問題。」
他拿過滑鼠,將錄音伴奏的進度調整到後方。
不一會兒,重新出現的音樂,奏響了樂曲的高潮。
厲勁秋能聽到鐘磬金石之音,恢弘綿長。
能聽到琵琶輪指,震爍四方。
但是一片慷慨激昂的演奏,缺少了一些該有的東西,以至於樂曲輝煌又空有輝煌。
「配器好像過於主次不分了。」
他皺著眉,憑藉他多年作曲的經驗,努力去尋找這首《景星》的缺憾,「這一段不管是琵琶為主,還是二胡為主,都沒法表現出你說的那種百姓安居樂業的盛世景象,很混亂,很吵鬧。」
慶祝應該熱鬧,不該吵鬧。
厲勁秋精準的評價,令鍾應神色欣喜。
「你果然能夠聽出來。」
他非常高興能夠找到一位專家,「沈先生說,這首曲子本該由築琴為主,所以築琴沒法擔主的情況下,怎麼修改都達不到想要的效果。你現在聽的錄音,是師父和一些音樂家做出的嘗試,也是師父交給我的任務。」
鍾應又拖拽了進度條,「到了第二樂章,師父加入了七絃古琴,試著彌補築琴聲音太弱的缺點,你聽聽看,這樣是不是會好一些?」
悠揚恣意的樂曲,走向了琴瑟和鳴的溫柔繾綣。
七絃古琴的絃音,領著那些紛亂樂器,達成了一個簡單的融合。
厲勁秋隨著琴絃舒展靈魂,感受到清風拂面、白雲藍天,音樂與眼前靜謐安寧的綠樹溪流相映成趣。
他笑著說:「很美。」
但是他精益求精的作曲本性,依然幫助他聽出了裡面不和諧的雜音。
他說:「樊大師的古琴在裡面非常好。可就是因為太好了,導致演奏的缺點變得難以忍受又突兀。」
他皺著眉,無情點出了那個缺點。
「剛剛那段,裡面有一種特殊的樂器,我一時之間不知道它是什麼,就是那個噔噔噔的……」
厲勁秋完美模仿了特殊的音律,本著專業的批評態度,嚴肅說道:「這是馬林巴還是揚琴?我不太熟。但它實在是太糟糕了,電流乾擾的雜音跟它一比,都變得能夠忍耐。」
鍾應聞言,默默點了暫停。
然而,音樂可以暫停,卻暫停不了厲勁秋的專業。
他視線一瞥電腦,「你做的混響嗎?那個噔噔噔的存在,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