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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皺眉提醒道:「十絃琴流失海外,那是日本侵略者做的錯事,跟貝盧先生又有什麼關係?他可是文物保護者!」

鍾應聽得出她的不贊同。

周俊彤就像每一位學生都會維護自己尊敬的老師一樣,不斷提醒著他:貝盧保護了這張琴、保護了中國的文物,我們應當心懷感恩,永生銘記。

感恩加害者、銘記偷盜者,勾起了鍾應心中無盡哀傷。

他忍不住想要揭開掠奪者的真面目,即使,會惹怒這位單純熱情的文物修復師。

他沉默片刻,終於說道:

「因為,你所尊敬的哈里森貝盧趁人之危,在沈先生被捕之時,從遺音雅社騙走了十絃琴,讓它遠離故土七十九年。」

傷痛的歷史,時至今日重新提起,也帶著戰爭的硝煙怒火。

鍾應毫不意外的看到了周俊彤錯愕的神情,「這樣的人,算什麼文物保護者。」

「你胡說!」

周俊彤果然憤然怒起,堅決維護自己尊敬的先生的名譽。

「我接觸的貝盧先生,心繫中國文化,珍惜博物館收藏的每一件中國文物,根本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十絃琴是他於2007年在義大利拍賣行偶然發現,怎麼可能被他從國內帶走?」

「而且,我的老師說,如果不是貝盧先生花費重金請來古琴修復師,還組成了專家修復團,這張十絃琴不可能恢復得這麼快、這麼好。」

「也是因為他不留餘力的搶救,我們才有機會知道義大利存在一張唐代的十絃琴!」

「2007年……」鍾應並沒看她,視線仍舊落在古琴泠泠琴絃上。

「也就是說,貝盧把這琴藏在不為人知的地方,困了它整整六十五年,直到琴身狀態變得極為糟糕,才捨得把它拿出來,請專業人士修復?」

周俊彤欲言又止,轉頭看向周圍的參觀者。

她確定沒有人注意他們之後,才略微靠近鍾應半步,低聲說道:

「你根本不懂得義大利人對文物的重視程度,更不懂得貝盧先生。即使這件事沒有史料記載,我也必須讓你明白——」

「貝盧先生是沈聆先生的知音,根本不是你幻想中的強盜!」

周俊彤講述了一個高山流水式的故事。

哈里森貝盧十六歲來到中國,與遺音雅社的沈聆先生成為忘年之交。

那時候正值戰爭時期,沈先生作為愛國義士,拒絕給日本軍官表演,不幸被捕,貝盧先生竭盡全力,也難以抵擋日軍的專橫跋扈。他沒能救出沈先生,最終遺憾的隨著父親撤離中國,回到義大利。

山高水遠,留在中國的沈聆音訊全無,遠在義大利的貝盧先生,依然沒有放棄打聽關於摯友的訊息。

直至1950年,貝盧終於得知沈聆早逝,才悲痛欲絕的成立了私人博物館,用盡一生去紀念曾經的摯友。

「他比任何人都珍惜這張十絃琴,他曾經無數次告訴我、我的老師、我的同學——」

她說,「他這一生都會為找回這張琴感到驕傲,因為它是沈聆先生這輩子最為珍視的東西。」

鍾應聽到周俊彤的聲音顫抖,彷彿這個故事,觸動了她感性的靈魂,堅定了她守護這些貝盧捐贈文物的信念。

他隨著周俊彤的話語,都能想像一位年老衰弱的義大利紳士,時常背脊佝僂的站在十絃琴展臺前,透過這張琴,睹物思人。

少年貝盧遇沈聆,高山流水遇知音。

如果把周俊彤所說的一切,寫在公眾號和新聞報導上,絕對是一出中外友好的佳話。

可惜,鍾應不為所動,只是安靜的看她。

哈里森貝盧知道沈先生有多重視十絃琴,他更知道這張琴對於沈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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