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慢慢反思啊,我去找絮姐了。」
妹妹對親哥的攻擊毫不留情,厲勁秋惡狠狠的盯著她,「你現在去樊林?」
周俊彤得意點頭,驕傲不已。
厲勁秋甩開手走到門邊換鞋,「我也去!」
樊林坐落在城市邊緣,比鄰濕地公園和空曠荒野,厲勁秋驅車來到附近,感受到清泠湖前所未有的靜謐,那一排復古的樸素院牆和「樊林」牌匾,極有小隱於林的感覺。
「這邊。」周俊彤熟門熟路,領著厲勁秋走向旁邊的琴行。
遙遠僻靜的樊林旁,敞開著一間寬敞靜謐的琴行。
走到門口,厲勁秋的注意力瞬間就被懸掛的古琴吸引。
漆黑的、深褐色、紅銅色的古琴,鱗次櫛比的懸掛於牆面,居高臨下,他稍稍仰頭,就能見到伏羲式、仲尼式的不同古琴制式。
這裡不像是販賣樂器的地方,更像是一間古琴展覽館,彌散著幽幽檀香的味道,展示著千年古琴傳承的文化與底蘊。
「彤彤?」絮姐從琴行的內門出來,顯然和周俊彤十分熟悉。
她年齡約莫三十,穿著簡潔的長裙,長髮捲曲的披在肩膀。
漂亮的黑色眼睛一掃,帶著困惑和好奇的落在厲勁秋身上,「這位是……」
周俊彤熟稔的回答道:「這是我哥,厲勁秋,他來找小應。」
聞言,絮姐的笑容變得意味深長。
厲勁秋微微皺眉,總覺得這位絮姐肯定聽說過他的名字。
「小應他在院子裡試琴。」
絮姐也不多話,只是保持著嘴角溫柔的弧度,「厲先生,不如您去找他吧。我和彤彤還要看看小提琴,就不招待了。」
作為琴行老闆,她對待厲勁秋的態度隨意又放心,轉身指了指她走來時的內門。
「你進去就能找到他。」
絮姐的從容大方,沒把厲勁秋當客人,而是當熟人。
厲勁秋覺得奇怪,卻沒說什麼,直接循著她的指引,穿過了琴行狹窄的通道,走進了豁然寬敞的樊林。
樊林是一處復古的山水園林院落。
琴行內門直通著復古簡潔的長廊,旁邊便是綠植成蔭的小橋流水,假山綠樹。
厲勁秋沿著長廊前行,驚訝於這片私人宅院的寬敞和幽靜,他彷彿進入了市政公園或者蘇氏園林,而不是樊成雲大師的宅邸。
沒走幾步,他就聽到了熟悉的琴聲。
絃音輕撫,涔涔清澈。
他確定這是那張獨特的十弦雅韻。
自鍾應演出之後,他尋遍了國內古琴大家的專輯,對國內經典古曲瞭若指掌。
連樊大師的琴曲都反覆聆聽,仍是找不到像十弦雅韻一般獨特寬廣的音域。
十絃琴是不同的。
厲勁秋無數次感慨喟嘆,使得他的腳步變得急切。
他繞開了遮擋視野的樹木,便見到了席地而坐的鐘應。
年輕人身穿淺灰色t恤,盤腿坐在陽光充沛的院落。
他將十弦雅韻擱於膝上,如同一位身處山林間的文人雅士,隨性撫琴自得其樂。
厲勁秋愣愣看他,只覺得他們明明身處同一片天空,鍾應卻彷彿停留在時光的間隙,連身後門楣古老的琴館,都為他鍍上了陳舊昏黃的濾鏡。
他指尖彈響的每一個音,都在追溯著消失在歷史裡的聲音。
一張琴而已,竟然彈奏出數人同臺的震撼,好像有成千上百位樂師,與他共彈美妙恢弘的旋律。
聽著聽著,厲勁秋忽然覺得不對。
鍾應開了伴奏?
如果不是伴奏,一張十弦怎麼可能同時彈出琵琶和二胡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