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重奏遺音雅社譜寫的《千年樂府》的音樂會,並未公開售票宣傳,依然在網上掀起了一陣討論熱潮。
因為這場音樂會,將在清泠湖學院舉辦,由諸多民樂、西洋樂音樂大家演奏,同時邀請了無數名聲在外的音樂家聆聽。
年輕的學生們充滿好奇,經常在緊閉的禮堂外徘徊。
那些悄悄錄下來的影片、悄悄拍下來的照片,不斷的流傳在網上,勾起了更多人的好奇與震驚。
他們沒有聽過劣質手機收音之後,還能如此震撼的樂曲。
他們沒有見過十根弦的古琴與十三根弦的築琴,更不用說那一套擺放在舞臺上,色澤厚重的編鐘。
於是,一場尚未舉辦的音樂會,因為他們獨特的樂器引發了軒然大波。
清泠湖博物館最新舉辦的遺音雅社專題,成為了不少人喟嘆這場音樂會的源頭。
一間收藏著唐代樂器、研究漢樂府的樂社。
四位面對侵略者不肯屈服,義演募捐還遭到背叛的音樂家。
一段傳奇的經歷,五件歷經艱難終於歸國的流失古樂器,足夠網路上善良的陌生人,眼眶通紅,熱淚盈眶。
無數人只知道文物歸國,卻不知道這文物流失背後的辛酸與尋回它們的不易。
現在,他們知道了。
知道了歷史塵埃掩蓋背後,一群品格高潔的音樂家,一群堅定執著的尋找者,還有無恥卑鄙的侵略者與漢奸。
也知道了,這場音樂會將由《挽柩歌》作為開場。
議論的人不計其數,但為這首送葬曲解釋的人也數不勝數。
一曲《挽柩歌》,追思的是抗戰犧牲的保衛者、遺音雅社逝去的故人,還有古至今在這片土地上盤旋不去的靈魂。
外界紛紛擾擾,誇讚質疑,並不會影響音樂家們登臺的步伐。
當清泠湖學院禮堂燈光黯淡,樊成雲就坐在觀眾席,遠遠眺望著自己看著長大的徒弟。
年輕人的衝動稚嫩,隱藏在溫柔俊朗的外貌之下。
不像他,這麼大的時候,大約滿腹仇恨、怨天怨地,還不會好好彈琴。
樊成雲這樣想著,視線落在了旁邊的空座。
那兒端正擺放著一張彩色遺像,林望歸溫柔平靜的眉眼,微微笑著凝視著舞臺。
樊成雲看他這樣,不禁想起他和林望歸說的第一句話——
「你們姓寧的沒一個好東西!」
他心胸狹隘,將寧明志的過錯遷怒到林望歸身上。
然而,林望歸併不認識他,只是一笑。
這人就像樊成雲記得的脾氣,總是以德報怨,以笑意對待慘澹的命運。
好像永遠不會難過,永遠不會彎曲脊樑。
唯一嚇到了樊成雲的那天,是林望歸失聲痛哭。
他從未見過這個男人,哭得如此脆弱傷感,眼淚胡亂的流淌,低聲哀嚎道:「念琴不在了。」
「念琴是誰?」樊成雲知道他妻子和他離婚,以為他在為了妻子離家傷心。
卻沒想到,林望歸痛徹心扉的回答道:「我的女兒,林念琴。」
那時候,悲傷過度的林望歸,似乎沒有了平時面具一般的冷靜剋制。
即使身邊的樊成雲一直恨他。
林望歸也不管身邊的人是誰,失魂落魄的道:「念琴是一個很有天賦的孩子,她是我的希望。」
樊成雲應該放聲大笑,認定這是寧家人的報應。
可是,他見林望歸如此痛苦,不鹹不淡的安慰了一句,「你還會有孩子的,節哀順變。」
「不,你不懂。」
林望歸的聲音低啞,抓住樊成雲的手臂,彷彿在控訴天道不公,「她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