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承諾直接帶上了鍾應,「不要鋼琴也行,鍾應的琵琶,能夠撐得起整場紀念。」
作曲家幫忙決定了一切,很快比賽結果就傳到了兩個樂團每一個人手中。
合奏《凝視星空》《同舟共濟》,不要鋼琴。
維也納之春的團長得知了結果,還沒發出抗議,連君安先沖了出來。
「秋,我是最好的演奏者!」
厲勁秋和鍾應正在等弗利斯交出琵琶,忽然聽到這麼一句質問,所有人都回過了頭,盯著氣急敗壞的鋼琴家。
連君安顯然求助錯了物件,他居然還在給自己補刀,「你知道我可以一個人完成兩首曲子的演奏!」
「對不起,我不知道。」
厲勁秋的殘忍,從來不會看場合,「我甚至想問,你到底懂不懂鋼琴?」
一句話足夠點燃鋼琴家的怒火。
「你什麼意思?」
他和厲勁秋不熟,團長始終保證他的彈奏,完全符合這位天才作曲家的期待。
卻沒想到,會直面攻擊。
「我沒什麼意思。」
厲勁秋懶得回答他,雖然想抬出鍾應,對他一陣批判,又本能的覺得,不能借鍾應去得罪別人。
於是,他委婉的說:「只不過覺得你的鋼琴很沒有意思。」
始終受到讚譽和追捧的連君安,滿臉震驚。
他七歲登臺首演,十五年間「天才」「小貝多芬」「莫扎特在世」的稱號,不絕於耳,即使是來到維也納,他依然是最好的鋼琴家。
然而,作曲家對他不屑一顧,連身邊音樂協會的樂評人都安慰道:「安,你確實是最好的鋼琴家,但這次的兩首曲子,並不適合鋼琴彈奏,所以……」
「厲勁秋特地譜寫的曲子,怎麼可能不適合鋼琴!」
連君安不是傻子,他聽得出評委話語中的安慰,可他不需要安慰。
「別說厲勁秋的曲子,就算是藝術樂團的曲子,也適合鋼琴!」
他說完,憤怒的往舞臺上去。
漆黑昂貴的施坦威安靜矗立於臺上,似乎琴鍵還留著他剛才演奏的溫度。
連君安沒有通知任何人,自己要做什麼。
因為,鋼琴會讓他們知道!
身穿黑色燕尾服的鋼琴家,憤怒按鍵,響起的旋律熟悉又陌生。
他演奏的是《同舟共濟》。
宏偉莊嚴的前奏,泛起了獨特回聲,激得在場聽眾一陣顫慄。
那不是琵琶勾出的恢弘凌冽,而是琴鍵敲擊出的堅硬鏗鏘。
瞬間,碧空如洗的天際,飄走了溫和的白雲,露出了熾熱的烈陽。
連君安的演奏,在本該溫柔的地方,升起尖銳的刀槍。
在本該沉寂的地方,落出魔鬼的顫抖。
鍾應站在臺下,聽著自己作曲的音樂,變成了鋼琴清脆流暢的琴鍵,卻差點找不到應該在鋼琴上出現的樂思。
因為他的琴聲裡沒有感情。
流暢的旋律演奏出來的不是演奏者對死難者的懷念,不是對未來和平的展望,不是戰火之中苦難人民同舟共濟並肩前行的偉大。
而是技巧。
無論是超高難度的顫音,還是他擅自炫技加入的三整音這樣魔鬼的音程,都讓鍾應感到詫異和抗拒。
鍾應不懂得什麼深奧的樂理,他只覺得,連君安彈奏的曲子非常陌生。
如果說厲勁秋一直強調自己鋼琴很爛,那麼在鍾應聽來,連君安甚至不如厲勁秋。
全場都震撼於連君浩獨特的演奏技巧之中。
評委們的耳朵,經歷了另外一種獨特的《同舟共濟》,在更為強烈的戰爭裡,飽受摧殘和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