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譏誚的稱讚,只得到絮姐一聲輕笑。
這位鍾應的師姐,常常守在樊林的琴行,基本沒什麼事情,也樂得周俊彤時常過來消磨時間。
她坐在兩個專注聽錄音的人旁邊,還沒說話,鍾應就出了聲。
「絮姐。」
鍾應點了暫停,將錄影停在了最後的小女孩奏響《猛虎行》的畫面。
「你看,這把二胡是不是很像柏老師那把二胡?」
畫面上,小小的女孩垂眸演奏,只露出了二胡的一截,隨著她的演奏起伏。
明明看不清整把二胡,鍾應卻十分肯定的指著琴桿,「確實是黑檀六角蟒皮!」
厲勁秋瞪大眼睛,嘆服道:「你眼神可真好。」
他這樣的老眼昏花,實在是沒法從一根黑漆漆的琴桿,兩根銀絲,看出什麼黑檀木六角筒蟒蛇皮!
「還真是。」
絮姐詫異回應,抬手握住滑鼠,拖動了進度條。
黑漆漆的琴桿,露出了造型獨特的琴頭,微彎的造型,鏤空雕刻著一圈繾綣溫柔的花紋,並不顯眼,一閃而過。
她卻說得篤定,「這是葵紋,用這種雕花做琴頭的,只有馮老師的二胡。」
厲勁秋終於看出小女孩二胡和其他二胡不一樣的地方了。
這都能注意到?
第48章
也不能怪厲勁秋注意不到。
二胡琴首葵紋雕刻並不顯眼, 畫面定格放大之後,仍然很難清晰分辨鏤空雕刻的模樣。
鍾應不是什麼神仙視力,他是憑音色判斷的。
「她的二胡, 連弓演奏絃音圓潤柔軟,顫弓弦聲果斷,收放乾淨。高音清脆,低音渾厚,又較其他二胡的聲音粗獷, 所以應當是極好的蟒皮蒙成。」
鍾應認真的說, 「蟒皮、黑檀、六角, 已經很接近柏老師的二胡了。」
這麼專業的判斷方式, 厲勁秋就算是專家都自愧不如。
他還沒開口讚美, 就見鍾應猶豫補充:「但是……」
鍾應捧著臉頰,皺眉盯著那把漆黑二胡,說道:「這是錄影傳出來的聲音,很依賴裝置的轉錄以及音響播放的音質。我有可能聽錯, 或者收音裝置沒有錄入雜音。」
一場非專業錄影的錄製,著實會受到無數影響。
鍾應哪怕是個金耳朵, 都不敢貿然的作出定論說:對, 沒錯,她的二胡就是如此的優質,不會在演奏中出現絲毫幹擾音。
所以,他每次辨別遺音雅社的樂器, 非常苦惱。
苦惱於高畫質裝置,不夠高畫質。
苦惱於仿製、新制的樂器, 越發的喜歡做舊, 不上手根本辨別不出真實年份來。
鍾應重播小女孩的《猛虎行》, 鏗鏘恢弘的曲調,隨之迴蕩琴行。
螢幕裡,二胡的琴首晃晃悠悠,像一個人伴著音樂點頭附和,給小女孩打著節拍。
絮姐沉默片刻,說道:「就算你聽錯了,我也不會看錯。」
她自信滿滿,挑起視線,指著模糊不清的鏤空雕花,「這樣的形狀,沒有樂器廠出過模具,而且那些手工製作二胡的大師,我都有聯絡。他們說葵紋向火,二胡屬木,木生火,又加上馮老師的二胡被火燒毀過,他們都迷信,覺得不吉利,所以絕對不會選這種雕刻。」
鍾應和厲勁秋唰地一下,看向絮姐。
這麼五行相生相剋的專業理論,符合中國傳統樂器製作原理。
但是,絮姐連國內二胡製作大師的想法都能說得一清二楚,實在是令人震驚。
厲勁秋的震驚寫在臉上,僅次於當初絮姐說自己是馮元慶學生群群主。
而鍾應就沒他那麼委婉了,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