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
林疏:“也好。”
凌鳳簫望著跳動的燭光,眼神微微迷惘。
林疏靜靜被他抱著。
他知道世事難以兩全,有時候必須去放棄一些東西,即使可能難以割捨。
這件事無法逃避,因為紅塵世間的所有人,都在經受這種苦難。
他在想,自己應該履行一下夫君的職責,讓大小姐不要那麼難受。
他就道:“你若當了人皇,我就要終生居留深宮之中,嗯……你假裝自己是為了我,才不做皇帝的。”
這樣,凌鳳簫以後若是後悔“不做人皇”這個決定,就會怪林疏,而不是怪自己。
凌鳳簫:“我定然不會使你久留深宮之中。但你以前常說‘我沒關係的’。”
林疏道:“有關係。”
然後調動自己所有的詞彙儲備,添油加醋道:“即使我不在乎自己在哪裡,也必定不願意看你……日日上朝下朝,政務纏身,嗯……奏摺堆積成山,殫精竭慮……焚膏繼晷,夜以繼日……埋首於……勞形之案牘,中原之蝗災,異族之叛亂,西方之地動,南方之洪澇,北方之旱災,東方之……”
卡殼了。
凌鳳簫挑挑眉:“東方之?”
林疏:“東方之……颶風?”
凌鳳簫憐愛地親親他,說:“寶寶真好。”
林疏還想說些什麼,就被突然變身的蕭韶堵住了唇舌,繼而整一夜都說不出什麼來了。
他韶哥最近良心發現,沒有玩得那麼過分了,是很溫柔綿長的一種,像是失落在三月裡桃花深處。
他覺得自己彷彿一葉誤入桃溪深處的小舟,失了船篙,只能隨起伏的水流晃動。
林疏微微顫著,虛軟地吐出一口氣來,看著蕭韶的臉,覺得自己有些意亂神迷了。
他的手指也是顫著的,沒什麼力氣,想抓住蕭韶的肩頭,卻夠不著,往下滑了一些。
蕭韶的胸膛與腰腹,肌理分明,溫熱而結實的。
碰到的剎那,他又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林疏閉上了眼睛,覺得自己愧對劍閣列祖列宗。
但……他又是沒有辦法拒絕的。
他想,或許只有待到百年後,泉下相逢,再向師父,以及劍閣的先祖謝罪。
劍閣的長輩或許斥責他輕浮放縱,或許厭棄他道心不恆。
那時,他要說什麼呢?
他想,自己會說,並非出於輕浮,也並非出於放縱,他曾叩問過道心,也並非沒有嘗試過無情。
除去這四句,他沒有什麼可說。
不是因為蕭韶對他很好。
是因為蕭韶是很好的人。
他是全然自願的。
結束之後,他睡得昏沉。
到早晨,覺漸漸淺了,繚亂的夢紛至沓來,在最後,他夢見了一隻鳳凰。
是那隻曾經在皇宮出現過的鳳凰殘魄,它正馴服地低下頭來,向著一個人。
那人穿著流霞一樣的廣袖華衣,儀態萬方,一張傾倒眾生的臉龐,是皇后。
皇后似乎是很年輕時的樣子,一個纖弱的少女。她抱住鳳凰的長喙,閉上眼,無盡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