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他想,但是,時間不對。
這一年,大巫已經在北方邊境率軍攻打長陽城了。
——長陽城。
他心中算著日子。
卻不料,就在今天!
這一年的二月,月滿之時。
來不及的。
林疏深吸一口氣,道:“無愧。”
無愧停住腳步。
林疏:“你走錯了。”
無愧:“……”
他道:“你要往東南?”
林疏:“嗯。”
就在此時,無愧在一片春光裡,望著他,說了一句林疏不解其意的話。
“林疏。”他看著東南方,又看向林疏:“你總有一天會不要我。”
林疏不知如何答,也不知他在說什麼,只知現在夕日欲頹,天色將晚,無論是往長陽城,還是閩州城,都來不及。
但他還有一件事情可以做。
當即便拎起無愧,御風向東南方閩州城疾去——也不管神魂在瘋狂被消耗。
憑著記憶與“南夏風物考”那門課裡學到的地裡知識,他終於趕到閩州境內,閩州城的方向卻不知道。
林疏在空中往下四顧,看見江邊有一個人影。
那人在一處石亭裡,也不知在做甚麼。
他立刻落下去,到亭子裡,問:“這位兄臺,請問閩州城——”
那人搖頭晃腦,卻不理他,而是道:“兄臺!有緣相聚,我正品鑑前人遺墨,不如君與我共賞!”
林疏:“閩州城——”
“兄臺,你看這天上明月,眼前春江——且看第一句,”那人拉著他看亭壁上的潑墨,聲音拖長了,抑揚頓挫:“春江——潮水……連海平。”
“海上……明月——共潮生!”他很是興奮:“兄臺,你可知這詩叫什麼名字?”
林疏懶得看上輩子學過的課文,掉頭要走,又被糾纏,沒好氣道:“春江花月夜。”
“正是!”那人撫掌大笑:“兄臺必是飽學之人!兄臺看這個!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還有這個,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
林疏被他拉住袖子,無法走脫,正要運起法術脫身,卻聽無愧道:“是什麼意思?”
那人便有了新目標:“小友學心可嘉!”
無愧不睬他。
那人開始解釋:“這千秋詩文,不過‘思念’二字。分隔兩地,生死不知,只此月圓之夜,世人盡望空中月輪,那人想必亦是——便化身物外,藉此月色,與那望月之人重逢……小友啊,你還要過上十幾年,才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無愧面無表情:“閩州城在哪裡?”
那人被他這血紅的眼珠一看,立時愣了,魂魄被攝住一般,往南方一指。
林疏便不再管這個詩痴,往南方而去,起初方向還不甚明朗,直到他看見南方的天,漫上來的半壁血色。
烽火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