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彷彿真的沒有什麼變化。
三天之後,他們的傷都好得七七八八,可以動身回學宮了。
雖是說了不必送,將軍說殿下萬金之體,若自己回學宮,末將恐怕要受罰,執意派出了一隊輕騎護送。
南夏似乎比他們來時更加荒涼了,即使行經城鎮,也都是荒涼凋敝,一條長街上見不到一家賣點心的鋪子。
快要開春,是最缺糧的一段時間,何況去年秋天的收成並不好。
傍晚的時候,恰行至荒野,一隊兵馬找了一處道觀借宿。
兵士自在外圍簡單紮營安歇,林疏和凌鳳簫在觀裡。
觀裡有一個約莫八十歲的老道士,年事已高,法力也不剩多少,有些糊塗了,說話上句不連下句,前言不搭後語,但見到他們兩個年輕人,還是修仙人,似乎很高興,說天冷,給兩個孩子煮粥暖身。
他們便在觀中的天師像前生了火,支起架子,上面吊一個煮粥用的瓦罐。
粥是粗米所制,水一開,便散發出甜香,和著火焰的暖意,照得天師像臉膛發紅。
老道士盤坐在蒲草墊上,與他們說話,說我的徒兒沒得早,一看見你們,就想起他啦。
又說徒弟,你脾氣不好,今天為師看見兩個孩子,想收徒,怕你喝醋,還是忍痛不收啦。
凌鳳簫靜靜聽,偶爾搭兩句話,或是嘴甜一下,老道士極為高興,幾乎要合不攏嘴。
說到興頭上,說我養了兩尾好看的魚,給你們看看。
正要起身,又彷彿想起了什麼,說,哎呀,冬天水冷,怕水缸裡的水全凍上,把它們倆放回大河裡去,看不見啦。
凌鳳簫倚著林疏,哄老道士說,開了春,它們兩個就回來看您了。
老道士說,哪有這種事情。
他攪著粥,嘆了口氣,說這人間,就是那條大河啊。我把魚放進去,魚就離了我,也離了另一條魚,再也不回來啦。我徒弟離了我,也像魚進了大河,回不來啦。你倆明天一走,也是進了大河,老頭兒這輩子也見不到你倆的影子啦。
正說著,觀門口一陣響動,似乎是黃鼠狼經過。
黃鼠狼不是甚麼好動物,凌鳳簫抬手,要解決了它。
老道士忙道,別打狐狸,別打狐狸。
他許是眼花了,將黃鼠狼也認作狐狸。
但這一阻止,黃鼠狼已經跑遠了。
老道士見它沒有被打,眯起眼睛,很愜意的樣子,說,阿翠年輕的時候,長得就像個好看的小狐狸。
凌鳳簫說,阿翠是您的徒弟嗎。
老道士說,阿翠不是,阿翠是個小姑娘,那是我十幾歲時候的事情啦。
說罷,又道,阿翠後來嫁人啦,我是全真派的道士,不是正一派的道士,正一派讓結親,全真派不讓。阿翠叫我把她忘了,好好修道。我說忘不了,阿翠就說我的修道書上就是這樣說的。
說著,老道士拿出隨身的《南華經》,藉著火光辨認出那一句,給他們兩個看。
魚相造乎水,人相造乎道。相造乎水者,穿池而養給;相造乎道者,無事而生定。故曰——
故曰……
凌鳳簫喃喃念:“故曰,魚相忘於江湖,人…相忘於……道術。”
他念的慢,似乎艱難生澀,而握著林疏的那隻手,微微有些收緊。
話音落下,一片寂靜中,只聽老道士長嘆一聲:“真想我是正一道的道士啊。”
他說罷,略微渾濁的眼轉過來,打量著林疏和凌鳳簫二人,良久,道:“真好啊。”
然後又看向林疏:“你這個小夥子,怎麼回事,怎麼都不對你娘子笑一下?”
風水輪流轉,桃花源裡,蕭韶被制裁,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