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再怎麼假裝也沒有用,藤蔓變本加厲在他身上纏繞刮撓,他渾身都在抖,死死咬了嘴唇,不發出聲音,掙扎不出來,只能有限地移動。
喘不過氣來,不免因為過於劇烈的刺激流了些生理性的眼淚,到後來,時間漸久,那一點被人欺負了的委屈也漸濃,倒是哭喘得有些真心實意了。
但他是不可能不加以反抗的。
透過一點一點移動手指,他終於摸到了自己存放東西的錦囊。
神念一動,將青銅骰拿出。
他要回青冥洞天考慮應對之法,決不能再在這間房中多待。
握住青銅骰,即將進入的那一刻,一股冰寒的力道將東西擊落。
青銅骰落到了地上,因著這間房裡地面上鋪著的是極厚的絨毯,連聲音都沒能發出。
林疏循著這靈力的方向看去,看見窗下高座上,黑霧絲絲縷縷纏繞,一個人影顯現出來。
蕭韶。
他坐在鏤雕鳳凰的華麗木椅上,抱臂看著自己,眼睫微垂。
還是那樣冷漠的神色,空無一物的眼神,額際滑落一縷烏墨長髮,消失在同樣墨黑的長袍領口中。
這樣的姿態何其高高在上,窗外的天是漆黑陰沉的,他身處半明半暗間,彷彿不屬於人世,乃是修羅地獄,無邊苦海之上冷漠暴虐的君王,垂眼看眾生。
隨著他的出現,林疏身上藤蔓的動作也發生改變。
身下有什麼東西隆起來,將他上半身抬高,變成了微微仰著頭的姿勢。
一條原本纏在他腰腹處的藤蔓遊了上來,於脖頸處繞了一圈後,去碰他的嘴唇。
不過它意不在此,乃是想要啟開他的唇齒,繼而進入口中喉間。
而這靈力藤蔓上的氣息又完全屬於蕭韶,就好像,是蕭韶的手指在這樣做一樣。
林疏閉了閉眼睛。
他知道這乃是最富撩撥意味的一種狎暱,其中某種暗示,濃重得要滴出來。
可蕭韶卻只是那樣面無表情高高在上看著,明明是這些藤蔓的主人,卻彷彿一切與他無關。
林疏忽然明白了。
他還小時,師父教他清淨,教他遠紅塵。
說五色令人目盲,六音令人耳聾,七情使人神失。
因此,色澤鮮豔之物,靡靡美麗之音,無干之凡人,乃至酒色財氣,全都不要去碰。
尤其是受了凡塵誘惑,沾染肉慾,便是永墮紅塵,永失大道,絕不可取。
他那時聽得懵懂。
然後老頭說,這些話的意思是,徒兒啊,你這明明白白的神魂,清清靜靜的六根,千萬不能讓那些個東西給髒了。
髒了。
這話他也聽蕭韶說過。
蕭韶說眾生都是骯髒怨鬼,只有仙君乾淨。
只是那時蕭韶的一線理智尚存,是要用仙君的乾淨來渡他自己。
現在的蕭韶卻不一樣了,恐怕是注意到了這麼一點乾淨,要去徹徹底底的弄髒。
而他沒有什麼可以被弄髒的地方。
僅餘一具使用權早歸了蕭韶的身體,可以任意揉捏。
或許先前蕭韶也沒想去弄髒。
只是換位思考,在這人的眼中,這骯髒世界,出現一點白色,實在礙眼。
所以最開始自己找他,他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