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水關,小院之中氣氛漸凝。
石桌之上對坐的兩人似乎各自沉思著各自的事情,好半天之後才由蘇一鳴率先打破僵局苦笑道,“倒是讓韓兄誤會了。”
他拱了拱手道,“你我相識於微末,你若遇到禍事我蘇一鳴有什麼好高興的?就算我如今勉強也算離郡的人,可我一個寸功未立的勞什子客卿,韓兄興盛我大概還能沾到些光,若是韓兄遭劫我在這西南漢州之中便又少了個朋友,何樂之有?”
韓豐沒有在這種事情上多糾纏而是問道,“一鳴兄先前說如今的現狀於我韓家是福禍相依的格局,是何意思?”
蘇一鳴睜了睜眼睛,似乎才想起自己先前所說的話,哦了一聲道,“可不就是禍福相依?眼下局面看似韓兄與韓家數百年積攢的基業危在旦夕,甚至於說其中大半已然落於他人之手,韓兄作為韓家當代話事人自然覺得難有顏面去見祖宗......”
“但這事原本也怨不得你,”他淡然一笑,伸手一拂身前悠然道,“韓兄,你以為守著先祖留下的故土就是最好的明天,殊不知安陵郡南部一地偏居一隅又強敵環伺,就算今日沒有離郡洛家,明日也必有嚴家、孟家或者雲家的什麼人來奪你楠城,甚至是西夷和南夷!你以為亂世之中僅憑你手中區區數萬兵馬守得住韓家基業?不可能的,就算交給你一個完整一心的安陵郡都不可能,因為安陵一地根本沒有割據一方的地理和人口條件,更何況如今還不能上下一心,這就註定了安陵郡只能是其它州郡的角逐場,身處其中又居於高位,本身就是天大的禍事。”
“可為何我說禍福相依?”他看韓豐閉口不言便話頭一轉緩緩道,“因為如今來謀安陵郡南部的恰恰是離郡,這裡面就有天大的機會!”
蘇一鳴正了正神色,將上半身微微向前靠近到韓豐身前道,“先前一鳴曾經說過,若不是家師那般實力超然的世外高人,又或是擁兵數十萬足以割據一方的諸侯,生於亂世之中最好的選擇莫過於擇一明主而侍之,僅以西南漢州一地以觀之,有且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坐擁雄兵三十萬背靠群山俯視平原的離郡,另一個是北靠漢江這些年默默發展出一支罕為人知的強大水軍的廣郡,原本廣郡和安陵郡接壤多年,貿易往來關係密切,若是兩郡合二為一再向東而謀河內郡,則坐擁兩河上下游千里平原之地,兵多糧足,是可以一朝北上入京州,或者南下圖安陽的大好局面,可既然廣郡急於吃下河內郡選擇先東而後西,我原以為鎖在群山之中不得出的離郡又兵出天門,短期以內西南漢州的主動權就要稍稍偏向離郡了,除非明年春天離郡南部防線上出了天大的問題,可既然陸東風如今仍舊好端端的活著,這種情況出現的可能性就極小。”
“再說如今的局面,如按韓兄先前所說永昌郡北部三倉之地已然在離郡掌握之中,安陵郡南部包括重鎮楠城亦已在離郡手上,韓兄獨守甘水關一線前路後路都已被離郡斷絕,但實際上也不全是這樣,你要看到的不僅僅是兵力戰局還有戰場以外的東西,”蘇一鳴指了指南方道,“離郡之中才剛換了主人,老太守剛剛故去新太守剛剛登位,就算他格局魄力都是上上佳的,在如今這個節骨眼兒上能做出兵出天門山的決定也必然是冒著極大風險的政治行為,雖然眼下一路順風奪取了三倉之地也為離郡開啟了通向平原地帶的門戶,可畢竟還要應付永昌郡的強勢反撲,這種程度的階段性勝利根本不足以讓他以最快的速度震懾文臣武將並將整個離郡掌握圓融,是以他才會兵出奇招不知用何種方式奪了楠城,要以一連串史無前例的大勝來迅速奠定他在離郡的權威!”
蘇一鳴眼神明亮聲音鏗鏘,“韓兄,你可聽明白了?離郡這位新任太守洛川要的不僅僅是一場面向永昌郡和安陵郡的勝利,因為只要廣郡雲家騰不出手來攪局,以如今的局面他本人只要不犯什麼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