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聽阿孃病了許久,宋閔才眨了眨眼。
「阿姐。」
少年撲入宋矜懷裡,失聲痛哭起來。直到哭夠了,宋閔抬袖抹了把臉,彷彿才重新活了過來,依偎著宋矜說一些傾訴的話。
宋矜知道,宋閔自幼濡慕父兄,肯定十分。
兩人湊在一起,說些從前很少說的話,漸漸心情平復了很多。
接回宋閔,趙夫人的病情果然日漸好轉。先前積攢的銀子也還夠用,吃的藥對症,積鬱已久的心情也開闊了。沒幾日,趙夫人便能下地走路,做些往後的計劃。
恰好連日的雨也晴了,不少女眷相攜出遊踏青。
宋矜摘下母親床前的紙鳶,挑了個有風的日子,一家四口去汴河邊放風箏。等到將風箏放高了,剪了線,取一個去掉晦氣的好兆頭。
為了散心,蔡嬤嬤準備了許多小食,裝了滿滿兩攢盒。
宋矜體弱,陪著宋閔玩了一會就走不動了。放風箏去晦氣的任務,自然而然就到了宋閔一個人身上,提著絲線一通亂跑,不知不覺臉上也有了笑臉。
三人坐著閒聊,吃些小食。
聽著對面傳來的絲竹聲,還有少女們的笑聲,不覺也十分愉悅。
吃得差不多了,宋矜便起身,去對面買果子飲解渴。
只是才過了橋,迎面便撞上一個熟人。秦念挽著幾個少女的胳膊,臉上含著笑意,一見到宋矜,先是微微一愣,隨即便招呼了起來。
宋矜避不開,只好和她們寒暄。
往日在圈子裡,宋矜少有手帕交,幾個女郎不大認識。但站在最中間,容貌最出挑,也最得小娘子們簇擁的那個紅裙少女,她卻是認識的。
前幾次秦念也提過,是首輔傅家的嫡長女。
秦念也似乎和她交好,挽著傅瓊音的胳膊,介紹道:「我上回過生日時,和宋娘子有過一面之緣。」
「沅娘。」傅瓊音慣來驕矜,只對宋矜點了點頭。
宋矜寒暄了幾句,正要告別。
「沅娘?」秦念眨了一下眼睛,眼底難掩好奇,抬手挽住了宋矜的手,「你也來踏青?一個人多無聊,不如與我們一道吧。」
她實在熱情,宋矜都有些不好意思。
但惦記著家人,宋矜還是推辭道:「我一個人慣了,你們且去玩吧。」
「傅姐姐說有詩社會晤,正缺人品鑑,我們要去看呢。」秦念笑眯眯地說著,俏皮地和其餘女郎對視,彼此會心一笑,「我早就聽說,宋娘子的書畫極好,想必文墨也不會差。」
宋矜便知道了,哪裡是去欣賞詩作,分明是去欣賞青年郎君。
她不由失笑,還要拒絕。
「推辭什麼,阿念都求你了。」傅瓊音皺著眉,略帶意味地看宋矜。
於是氛圍一凝。
宋矜雖然和傅瓊音只算點頭之交,卻深知這位的脾性。她如今不能得罪人,何況秦念……應當是秦先生的女兒,也是謝斂的妹妹。
「卻之不恭了。」她道。
垂楊下,綠草如茵,風吹得汴水碧波盈盈。
身著白薴襴衫的青年們三三兩兩,彼此間盤腿而坐,或執杯,或調箏,或叩弦而歌。即興對出的句子,由書童掛起來,此起彼伏地接下去。
女郎們到了這裡,便目不斜視,坐在婢女鋪好的絨毯上。
所有人都興致勃勃,唯有傅瓊音心不在焉,似乎在四周尋找著誰。宋矜覺得奇怪,不由跟著也瞧了幾眼,隨即跟著傅瓊音微微一愣。
從橋上走下來兩個青年,是熟人。
為首的那個著月白圓領闊袖袍,行走間風流蘊藉。稍落後的青年著紺青薴麻襴衫,舉止蕭肅,儀態清正,帶著令人難以忽視的凜冽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