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娘。」他無意識喚了聲。
女郎呼吸帶著藥苦。
毛茸茸、微癢地灑落在他的面頰上。
謝斂一時之間,意識變得清晰了些。他由著女郎解掉外衣,丟掉沉重濕潤的衣裳,後知後覺感到冷。
她取下架子上的氅衣,披在他肩頭。
披衣時,她幾乎整個人抱住他的肩膀,謝斂聞見一段荔枝甜。女郎湊得很近,近到他能看見她纖長濃密的眼睫毛。
宋矜溫聲道:「先睡一覺吧。」
謝斂啞然。
他起身朝著側面的臥室走去,身側的女郎扶著他。她溫熱的體溫傳過來,語調徐緩溫柔,令他陡然有種真實感。
若是當真與她做一生一世的夫妻。
想必是件再好不過的事情。
謝斂忽然說道:「最近,你便不要出門了。」
想必市井上都是關於他的不好傳聞,那些話他聽得尚且習慣,但宋矜肯定沒聽過,指不定還會受到牽連。
宋矜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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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冬格外得冷。
積雪在街道和屋簷上堆了厚厚一層,遲遲沒有化雪的跡象,反倒是結了一層冰,導致不少人受傷。
比起百姓,西北的邊軍更為艱苦。
狄人頻頻寇邊。
這樣的天氣下,大軍不得不迎戰,對付習慣了苦寒的狄人。
京都卻是依舊太平。
謝斂升遷之後,就忙於公務。
幾乎日日宿在值房,很少有回來的時候。
天氣雖然寒冷,然而宋矜有蔡振調養,往年冬日的咳嗽竟然真的好了許多。身體好些了,也能分神做些別的。
來遞帖子的客人太多。
宋矜循著謝斂的交際,有些還是一一回禮。
這日,送來帖子的傅府的。說是傅夫人過壽,宋矜略作思索,覺得還是應當親自去祝壽。
畢竟,如今謝斂是在為傅也平做事。
傅家門前車如流水。
不少人排著隊,等著進去。
宋矜被領著去了後院。
女眷們都在花廳內烤火,窗牗外的梅花開得正好,襯著皚皚積雪,各處如琉璃生花。
宋矜才一進來,便引得眾人視線看向她。
往日在京都,謝斂的名字確實如雷貫耳。籠罩在他身上的光環太多,總引得妙齡少女好奇。
但仔細說起來,也不是什麼好名聲。
誰都知道他心狠手辣、殺人如麻,行事不擇手段,為人也冷漠孤僻。
這樣的一個人。
宋矜卻在最危急的關頭,自請下嫁。
眾人心思各異,紛紛看向傅瓊音。傅瓊音今日穿著白綾對襟小襖,石榴紅灑金百迭裙,明艷照人地端坐在女郎的簇擁中。
迎著各色的目光,傅瓊音微微一抬下頜。
她主動且大方地朝著宋矜看過去,微笑道:「宋娘子,坐這裡吧。」
因為傅瓊音的話,眾人才好正大光明看向宋矜。
宋矜著披著件縹碧長褙子,緗色細褶長裙,肩頭搭著雪白的斗篷。饒是穿得這麼多,也顯得纖細羸弱,格外文雅低調。
畢竟女郎長得美麗。
傅瓊音身側的小娘子眼珠子一轉,幾步上前,伸手要去扶宋矜。實則裙擺下的腳底一勾,踩住宋矜的裙子。
宋矜身形一晃,卻眼疾手快扶住桌子。
「沈七娘子。」宋矜似笑非笑地朝著那小娘子看過去,板起臉,「你方才是有意,還是無意,踩到了我的裙子。」
沈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