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連忙起身,接過水碗。
「娘子,二太太塞進來的東西。」蔡嬤嬤鬆開手,手心攥著個被血浸透的平安符,直愣愣看著宋矜。
宋矜嚇得臉色慘白。
這平安符,是她親手給宋閔求的,他一向藏在衣裳裡戴著,十分寶貝。
「她們說了什麼?」
難道是何鏤知道了,她給了謝斂翻案的證據?還是說,為她父親遊街的流民,牽連了她阿弟,導致事態再次發生了變化?
「沒機會說。」蔡嬤嬤搖搖頭,「只來得及悄悄塞給我,奴婢本來不想收,但……」
宋矜就開啟平安符,果然翻出一小張信紙來,上頭是二叔的筆跡。
她一目十行看完,臉色漸漸陰沉。
「娘子?」蔡嬤嬤有些焦急。
宋矜腦子也有些亂,不知道如何回答。信上的意思是,那些受過恩惠的百姓為阿爹伸冤,卻被謝斂以造反為罪名,下獄殺頭的數不盡數。
如今已經有人說,要將宋家以謀逆罪誅殺九族!
二叔一家,已經被抄了家。
這紙上也是血跡斑斑,不知道是她阿弟的血,還是二叔一家的血。宋矜匆匆看完,就著燭火燒掉,才簡要和蔡嬤嬤解釋了一句。
這張信真假不知,但謝斂鎮壓流民的罪名卻對上了。
畢竟這罪名也藏不了。
恐怕極有可能,這罪名當真成了謀逆。
「只能探一探真假了。」宋矜想了想,又補充了句,「如今誰也信不過,阿嬤,等會我約見何大人,你萬萬不要讓阿孃出來。」
交代完畢,宋矜坐在原地。
她摩挲袖裡謝斂還給她的玉佩,緩緩生出一股難言的恨意。
謝斂便是要利用她、哄騙她,也不該用阿爹的玉。她五歲時,途經沅水大病一場,阿爹將自己玉佩配戴在她身上,希望用自己來為她擋災。
那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她病得記不得了。
但謝斂能得到阿爹的玉,可見阿爹對他何其信任和看好。
他背叛了阿爹,又來騙她。
「想通了?」何鏤竟來得這樣快。
宋矜說:「我不敢如此輕易做決定,但何大人,聽聞如今的事態已經到了……即便如此,我現在答應,也還來得及嗎?」
何鏤搖頭,有些輕蔑:「你不懂。」
宋矜等的就是「不懂」之處,懵然瞧著他。
時下好清雅,眼前的女郎不僅清雅冷清,更添了幾分風骨。就是何鏤,對上這樣一個女郎,也很難徹底將她試做無知之人。
何況,她此時隱隱示弱。
何鏤很清楚,宋矜已經到了絕境,明顯是要答應了。
「陛下年少,全賴太后娘娘垂簾聽政,這些年大驪才一片海晏河清。」他也不再隱瞞些沒必要的東西,攤開了說服她,「你以為,誰一句話就能讓這樣大的案子,三日內必須結清了?」
果然,對面的少女臉色慘白。
她漂亮的眸底滿是驚訝,紛飛思緒混雜,眼底透出盈盈的光彩。
「趙掌印的意思,也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女郎輕聲。
何鏤沒反駁。
他沉默打量眼前的女郎,傳聞中的病癆鬼、鄉野村婦,眼波明滅間十分靈動。她蹙眉思索,十分專注,片刻後驀然抬頭。
「竟是太后寬宥。」她似有感動。
何鏤猝然低笑了聲。
原以為她會執著於,皇陵案中銀錢的缺口,流向了何處與她父親的清白與否。但她既然不提,應當是終於明白過來,重要的不是真相與清白。
而是上頭的人,要怎麼樣的處理結果。
只要她識趣,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