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那孩子確實根骨不足。
宋矜隨手將圖撂在桌上。
門外婦人滿臉淚痕,倉促道:「夫人……麼姑、麼姑不好了,今兒早上去放牛,中午都不見回來,等我找到臉都青了……在草裡癱著,嘴裡都是白沫子……」
宋矜一驚,連忙追問道:「還有別的症狀沒有?」
「還……還喊『宋姐姐,我疼』,夫人,我家麼姑哭得快要喘不過來氣兒了,求您趕緊過去看一眼吧。」
宋矜眉心鬆開。
她掃視婦人一眼,衣角有血,但整體很乾淨。
婦人一半說的是真話,一半卻是假話。麼姑有危險是真的,但絕不是驚嚇過度,也沒有摔倒在草地裡。
「衙裡還有事,我教你……」
見她不太動容,婦人猛地跪下,哽咽著打斷她的話,「夫人,這事兒只有你能救麼姑,別人我都信不過,您過去就知道了。」
宋矜眸色帶了深思。
不方便說?
察覺到宋矜的動搖,婦人當即攥住她的衣擺,壓低了哭腔,「女孩兒命賤,夫人,您救救麼姑,河裡的水冷啊。」
女郎沉默片刻,還是說道:「我隨你去。」
婦人眼底閃過一絲掙扎。
但很快,她便上了宋矜的牛車。
往日宋矜義診,都有衙役和王伯一行人跟隨,今日只有田二郎為她駕車。沒有看熱鬧的人,婦人抹著眼淚,只說有人要將麼姑沉塘。
不方便說,又要沉塘的事兒……
宋矜心頭更沉。
她顧不上思索自身的安危,只覺得憤恨。然而要再去細問,婦人卻哭得越來越厲害,滿嘴囫圇說著是她的錯。
牛車快不了,等隱隱能夠看見麼姑家,四周天色已經灰濛濛的。
然而整片山村出奇的安靜。
田二望著身後星星點點、朝著牛車聚攏的火光,奇道:「你們嶺南就是不一樣,都十月了,還有這麼多的螢火蟲啊。」
婦人哭道:「是我的錯,夫人。」
宋矜心口一陣發冷,卻只凝視著她紅腫的淚眼,「誰教你這樣撒謊的?」
這樣攻心的法子,堪稱高明。
「是……」
不等她說完,宋矜卻打斷了她,只問道:「麼姑沒事對不對?」
婦人哽咽住,無措望著她,彷彿隨即要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哭聲。田二猛地回頭,宋矜搶在他說話前,一把捂住婦人的嘴。
「既然孩子沒事,就別哭了。」
宋矜疲憊地輕聲道。
她扶穩了車壁,看向還在遠眺的田二郎,用最快的語速說道:「掉頭,朝山林裡躲進去。是火把,都是要殺我們的人。」
田二郎還在發呆。
宋矜顫抖著手抄起茶碗,丟向他的後背,「快!」
宋矜記得,謝斂是這麼做的。
嶺南的山林極其濃密,黢黑深遠。陡然調轉了方向,牛車橫衝直撞,片刻間車身便被撞散。
宋矜幾乎被甩下車。
身後的火光卻越來越近,呈包抄之勢。
牛車本就笨重遲緩,在山中目標太大。在這麼下去,一定會被追上,成為他們拿捏謝斂的把柄。
不能再拖了。
宋矜掃視四周,心裡有了計較。
她對田二郎說道:「我們分開,你先跑。」
「分開?」田二郎愕然,想也不想地拒絕了她,「不行,我說什麼也不能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