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又問:「你冷嗎?」
「有路。」謝斂壓低了嗓音,語調便有些溫和,「我下山時看過下游的路,可以走,不冷。」
宋矜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謝斂做事是最周全不過,但他怎麼會連這個也知道?
「宣化縣地處偏僻,沒什麼路人。這些山匪不靠打劫吃飯,對山路不熟悉。」謝斂似乎是料到她不信,又補充,「有燒斷的浮木,坐上去順流而下即可。」
宋矜沒做聲,她不知道這話真假。
然而很快,上游果真有燒焦的浮木淌下來。謝斂便將她放在浮木上,沒一會兒,兩人便順著水流往下。
下游的水極其湍急。
沒一會兒,就將身後的山匪甩開。
宋矜終於鬆了口氣,謝斂卻先一步扣住她的手腕。身下浮木順著水流往下,卻在轉彎時猛地匯入巖洞。
山匪的呼喊聲遠去。
山火的噼啪聲遠去。
巖洞彷彿被隔絕開來的世界,只有水面倒映著一片月光。宋矜從水裡起來,後背被撞得火辣辣地疼,一摸滿手都是血。
巖洞十分狹隘,黢黑一片。
謝斂扶著她的手鬆開,似乎是要起身。
宋矜疼得意識模糊,下意識拽住了他的袖子。謝斂一頓,忽然矮身來摸索她的後背,嗓音有些發緊,「疼?」
宋矜含糊應了一聲。
不僅如此,她還一直在發燒。
「那睡一會兒。」謝斂說。
他伸手托住她的後腦,將她放在石頭上。
宋矜意識模糊,不知道謝斂做什麼去了。但他的腳步越來越遠,不知過了多久,才重新回來。
他抱著乾柴,點了火。
宋矜原本就疼得難受,根本睡不著。
此時借著火光,她環顧四周,忍不住問他,「我們出不去?」
謝斂給火堆加柴火,這才抬眼看她。
宋矜知道他是不撒謊的人,此刻不回答,意思就十分明顯了。
這裡雖然隱蔽,山匪未必能找到。但外面的山火太大了,待在這裡等下去,也只是等死而已。
宋矜在心裡嘆了口氣。
她伸手烤著火,思緒卻變得雜亂起來。
現在是衡田的緊要關頭,一旦推行,宣化縣的試點極有可能成功。曹壽會兌換對他的承諾,讓他由罪人重新回到朝堂。
最重要的一點是,
他將可以親自推行新政。
「把衣裳脫了,烤一烤。」謝斂將火撥得大了些,他離火坐得有些遠,只這樣看不太出來情緒。
宋矜確實很冷,踟躕了會兒。
她伸手要解衣裳,可後背實在是太疼了,只好看向他,「先生。」
謝斂默默看她。
然後起身朝她走來,微微別過臉去。
「我不看你。」他說。
宋矜無奈,「不看怎麼解衣裳?」
謝斂被她噎了一下,垂眸看向她。女郎烏黑的眼裡倒映著月光,面龐蒼白,纖細的脖頸格外脆弱。
「興許都走不出去了。」她說。
謝斂無意識垂睫。
他望著水面倒映的火光,沒有反駁這句話。這裡太過於偏僻,哪怕是按照他交代給田二郎的話來找,也未必能找到他們。
謝斂很少這樣沒底。
少有的幾次,都是在宋矜面前。
「未必。」謝斂說了句,後知後覺到什麼,本能看了宋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