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下一急,下意識將謝斂推開。
橫樑猛地砸落下來,宋矜躲閃不急,後腦被掉落的橫樑砸了一下,驟然間失去了意識。
謝斂踉蹌起身,眉頭緊蹙。
他連燒到身上的火也顧不上,將宋矜抱起來。女郎面容蒼白,細長的眉蹙起,烏髮散亂披垂,看起來氣息奄奄。
「沅娘。」他顫聲道。
宋矜沒有應他。
謝斂顧不上著火的衣衫,連忙將宋矜抱起來。他渾身冷汗淋漓,肢體僵硬不已,憑藉著意志力往外走。
屋外的田二郎等得快要受不了了。
他將手邊的水桶拎起來,正要倒上自己頭頂,就見屋內闖出一個渾身著火的人。
「謝先生!」他大驚失色。
手裡的水便掉了個方向,潑向了謝斂身上。
只一眼,他便瞧見謝斂渾身被燒灼出來的痕跡,一雙手滿是膿血,卻仍緊緊抱著懷中的女子。
「出去。」謝斂啞聲道。
田二郎收回目光,回過神。
他下意識抬頭望去,整座安南坊都被火光照亮,照這個風向吹下來,頃刻間這裡也要被燒到了。
濃煙揚天,火光灼亮。
才調轉回去,田二郎就傻了眼。
他上下左右都找了一遍,說道:「馬車,馬車不見了。」
謝斂並未吃驚,只垂下漆黑的眸瞧了眼懷裡的女郎,冷聲道:「先出去,火太大了。」
「好……好。」田二郎道。
四周濃煙滾滾,火舌順著風向飛快吹向坊門的方向。僅靠著雙腿,簡直算是跟火勢賽跑,田二郎都覺得害怕。
他不免又看了謝斂一眼。
謝斂的傷勢未好,中的毒也沒解,眼下又燒了這麼一身皮外傷。
好不容易跑到坊門處,這裡竟然也已經起火了,並且坊門被人鎖起來了。火舌順著坊牆,將整個安南坊裹挾在內。
不少從屋內跑出來的人看著緊閉的坊門,惶惶失措,滿面絕望,不知道如何是好。
遠處還此起彼伏響起居民的呼叫聲。
這叫田二郎心中閃過一絲絕望。
這麼大的火,若是坊門不能及時開啟,所有人恐怕都要葬身於此了。
「今夜有雨。」謝斂道。
這話叫田二郎一愣,下意識問:「真的?」
不遠處正在哀哀啼哭的婦人聽見這句話,也不由停住了哭泣,抬臉朝著兩人看過來,眼底是毫不掩飾的期待。
「不是現在。」謝斂上下掃視坊門,微一頷首,「這坊門雖然結實,卻是榫卯連線而成,你從右下方撬開,看看能不能先拆開一塊。」
聽見這句話,田二郎雙眼一亮。
其餘婦人聞言,立刻拉拽自家男人,其餘聽到的男人也放下手裡的東西,跟在田二郎身後。
田二郎頭一次被這麼多人給予厚望,有些不自在。
然而他也顧不上彆扭,連忙上前摸索。
好在安南坊內本就不少人是工匠,動手拆門不在話下,不一會兒便拆開能通行一人的位置。
「你去報官。」謝斂交代完畢,略一思索,又說,「去京兆府。」
說完這些,謝斂抱著宋矜起身出去。田二郎落在後頭,頭一次見他走得這麼快,以至於一瘸一拐,身形踉蹌。
此刻天上終於落下綿綿細雨。
冰冷的雨絲落在傷口上,洗出粘稠的血水。
謝斂垂眼看著懷中的宋矜。
她似乎陷入了噩夢般,眉頭緊緊皺起。
宋矜夢見一些早已被遺忘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