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矜倉促抬起臉。
謝斂沒有來,但章永怡的人來了。比起謝斂,自然是章永怡來得更靠譜一些,但章永怡如今的實權不如謝斂,若是何鏤發了瘋,未必鎮得住何鏤。
只是,她原本還以為,上次章永怡不見她……如今或許也只會是謝斂願意出面。
短短數刻,她心中想了許多。
何鏤似乎十分不悅。
過了許久,她才聽見何鏤不耐煩地道:「請過來。」
何鏤踹開門,轉身出去了。
宋矜身體晃了一下,她坐在了地上,靠著倒地的凳子才沒有癱下來。對方明顯要定阿爹的罪,但一旦定罪……阿弟就一定會死。
確實如何鏤所說,只有被潑上髒水,才能忍辱偷生。
她疲倦地靠著凳子,看向門口。
木門吱呀了聲,風雨裹挾著潮意,撲面而來,吹得沉重的帷幔撲滅了燈。對方提著盞燈籠,周身隱在黑沉沉的雨夜裡,只有一雙眸子倒映著燈光。
宋矜僵著辨認了一會兒,才認出那是謝斂。
她有些驚訝,旋即回過神,「謝大人。」
對方衣裳濕透,烏黑的鬢角有幾綹碎發,黏在凌厲蒼白的頜骨處。他抬起漆黑的眸子朝她看過來,沒有打招呼,只是從袖子裡取出幾張信紙來。
那信紙非常熟悉,宋矜看著謝斂攤開。
她確實認識。
那是她著人送給章永怡的信紙,可以為她阿爹翻案的證據。但她密送給章永怡的東西,本該存在衙門裡,作為翻案的證據。
但此刻,既然出現在謝斂手裡,說明必然出現了意外。
宋矜唯一的希望,就這麼輕飄飄的,被澆滅了。
「這些信,現在還不是拿出來的時候。」謝斂道。
宋矜皺起眉:「那該等到何時?」
謝斂沒有回答,反而說道:「三日內,必須結案。既然無法審理出結果,那在結案之前,這些證據,絕對不能流落出來。」
「謝大人。」宋矜沒有力氣生氣。
她防備何鏤,也防備謝斂。
但此時,她卻沒有力氣握住手裡的銀簪子,反而只是追問他,「所以……你攔截了我送給章大人的證據,讓我眼睜睜等著我阿弟,死在我眼前?」
屋外風雨瀟瀟,何鏤的人將小院守得嚴嚴實實,四處都是重重人影。只要稍有動靜,就會響起更多的鐵甲佩刀聲,隨時就要闖進來。
謝斂放下手裡的燈籠,自己坐在桌前。
黑暗中,只有他身邊有光。
「不會。」謝斂垂眼。
燈火明昧,宋矜下意識去瞧他。青年周身清寂矜貴,眉頭微蹙,眼底如藏著淡淡的陰影。在她急切的目光下,冷白指骨翻動信紙,一目十行地掃視過去。
他這才微抬了臉,看向她。
黑眸深沉,神情肅殺,恰如傳聞中手握生殺大權的權臣。
欲來風雨,彷彿停了。
宋矜心口的急切,不覺舒緩了些。
但她停不住焦灼,攀住了謝斂的衣袖。對方的目光如有實質,霜雪般冰冷沉重,宋矜腦海中不由浮現許多傳聞……
無數流民死在他手上,血肉模糊都目不斜視。
不少犯人,更是被他親手摺磨致死。
她輕輕哆嗦了一下。
「宋娘子,這三日都不要出門。」
對方在她抽回手之前,隔衣將手搭在她小臂上,迫使她不要躲開。謝斂湊得非常近,已經到了有些失禮的地步,略帶蘇合香的呼吸灑在她身上,是冰冷平靜的。
一片漆黑中,宋矜看向唯一的光源。
她低問:「為何?」
謝斂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