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狗一樣裝暈,繼而不動聲色地開始掙開手上的繩子——陸嘉情急之下綁得不怎麼結實,片刻後,居然真的給他掙脫了。一隻眼小心翼翼地配合著陸嘉行動間的顛簸,保持著雙手背後的姿勢,將手縮排了袖子裡,藏在袖口暗袋中的刀片頓時滑入他手心,隨後他驟然發難,狠狠地將刀片划向陸嘉的脖子。
在他發力的一瞬間,陸嘉已經感覺到不對,本能地將肩上的人扔了出去。
一隻眼落地,站都沒站穩,直接往陸嘉身上撲去,細小的兇器劃過空氣,在空中發出微弱的尖鳴,陸嘉把腰間的棍子一橫,撞在刀片上,“叮”一聲響。
一隻眼甩了甩震得生疼的手,咬牙問:“你不是警察,你們是誰?要幹什……操!”
不等他把臺詞唸完,身後一隻腳突然踹在了他的後心上。
一隻眼只覺得五臟六腑都跟著動盪了片刻,被胸口堵的氣體噎得悶哼一聲,一頭撞在了陸嘉的短棍上,陸嘉順勢用短棍套住他的脖頸,勒著他的脖子把他往旁邊一帶。
一隻眼短暫地掙扎了片刻,再一次偃旗息鼓,失去意識之前,只聽見那偷襲他的人厚顏無恥地說:“不好意思,就是警察。”
可是就這麼一耽擱,跑得最快的追蹤者已經轉過圍牆,看見了他們。
駱聞舟說:“倆人你扛得動嗎?”
陸嘉能打能跑,體重也一個頂倆,自然不在話下,可是此時聽了這話,他卻微微一愣:“你……”
“扛不動就拖著跑,反正拖不死他倆。”駱聞舟說著,直接將盧國盛扔給了陸嘉,“先走,記著,這個人死了咱們就前功盡棄了。”
陸嘉下意識地伸手接過死狗一樣的盧國盛,藏在一身肥肉裡的肌肉全體緊繃起來,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塊快要裂開的石頭。
他用那雙被擠得幾乎看不見的眼睛,死死地盯了駱聞舟一眼,心想:“你不怕我監守自盜嗎?”
駱聞舟:“別磨蹭!”
陸嘉一言不發地拖起那兩個人,撒腿就跑。
他從小就夢想著當一個特種兵,是軍事迷,收藏過整整五年的《輕兵器》,可是他哥認為當兵的又苦又累又危險,還沒什麼前途,總是想讓他多念念書。他哥比他大十三歲,小時候父母多病、後來又早亡,他有印象以來,自己就是哥哥帶大的。
大哥為了生計,早早出來跑車,在當時來說也算是高收入,可一直是個光棍,就因為想多賺點錢,讓陸嘉能毫無後顧之憂地上個好學校,奔個好前程。
然而年輕的小弟並不能領會家人的良苦用心,妥協後考了個不上不下的普通大學,整天泡在學校附近的小拳館裡,不肯正經讀書,那時候拳館不流行,也不正規,剛裝修完,裝修材料十分粗製濫造,他劇烈運動時吸入有害氣體,誘發了一場大病,休學住院兩年,成了大哥一個沉甸甸的拖累。
治療時用過大量含有激素的藥,把他吹成了一個氣球的同時,也耗光了家底,大哥為了他,不得不玩命賺錢攢錢,從沒抱怨過一聲。
可是十五年前他永遠地留在了327國道上,死無全屍。
而那個他做夢都想要千刀萬剮的殺人兇手,此時就毫無知覺地被他拖著走。
陸嘉覺得自己腦子裡空白一片,只會跟著耳機中費渡的指揮跑,每一次心裡想到手裡的盧國盛,那一步就彷彿踩在刀鋒上。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淚流滿面,擔心附近還有這夥人的同夥,他也不敢大聲宣洩,只能張大嘴,青筋暴露地發出無聲的吶喊,忍著撕心裂肺的殺意。
斷後的駱聞舟神色有些凝重,向他衝過來的那群人裡有好幾張眼熟的面孔,不管他們以前是殺過人,還是搶過錢,十幾年的躲躲藏藏,都已經讓他們變異成了同一種人——亡命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