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時宴沉默了片刻,還是如實說道,“其實我也是第一次扎。”
顧甚微訕訕一笑,她有些艱難地躺了下去,又將那大包袱皮往自己身上扯了扯,將自己蓋得嚴嚴實實的。
“我想了想,其實我們也沒有那般著急。夜太黑,我太疼,還是等明日天亮了咱們再趕路不遲。”
開玩笑!她現在身子僵硬得比老顧家的那刻著規矩的石碑還要厲害,若是這竹筏子咔嚓一下,那韓時宴就當真要給她寫悼文,嗚呼哀哉痛哭流涕了。
她這般想著,就瞧見了韓時宴幽幽的目光。
顧甚微剛想要再狡辯幾句緩解尷尬,就瞧見韓時宴一隻手撐在地上,一隻手伸出來摸了摸她的額頭。
“嗯,明日再走不遲,你身上有傷,多睡一會兒。河水湍急,我們明日出發說不定比吳江還要早到。”
顧甚微還想要說點什麼,卻是瞧見韓時宴認真地看著她,眼睛裡滿是溫柔之色。
太陽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徹底的落下西山,月亮掛在半空中。那銀輝透過夾縫落下來,整個河面都變得波光粼粼的,每一處都是月亮的倒影。
而韓時宴的眼神,比這月色還要溫潤人心。
韓御史的眼神應該像刀子一樣,可以將人凌遲處死的那種。而不是這般,甜得像是透亮的蜜糖。
被這樣的眼神瞧著,顧甚微只覺得脈搏都有些異常了起來。
該死的!韓御史該不會在這荒郊野嶺的地方被什麼男狐狸精奪舍了吧!
顧甚微正想著,就瞧見那韓狐狸精放在她額頭上的手颳了下來,直接將她的雙眼合上了。
她就知道!
“你接下來是不是要說一路走好了!”
韓時宴這回倒是沒有接著顧甚微的話調笑,他鬆開了手坐起身來,又從一旁的火堆旁邊拿起烤好的衣物,蓋在了顧甚微身上。
然後拿起一個用油紙包好的竹筒,塞到了顧甚微的另外一側。
“那邊烤不到火,我用竹筒做了一個湯婆子,能暖和一些。”
“你一定可以活得長長久久的……我還要看你華山論劍,遊歷江湖。到時候我的美食圖就不止是畫上汴京了,還可以畫上楚地的蓮子羹,糖藕……要畫完整個大雍,不活得長久一些是不行的。”
“顧甚微,你去遊歷江湖的時候,願意帶上我嗎?”
顧甚微沒有回答,卻是躺平了朝著靜寂的夜空看去。
她的左邊很溫暖,是韓時宴自制的湯婆子;右邊也很溫暖,是韓時宴燒的大火堆。
就連她的心中,亦是很溫暖。
“江湖險惡,每日都是刀光劍影打打殺殺的,韓御史還是在汴京懲惡揚善的好。貓兒硬是要擠進鼠道里,那是要被卡住的。人與人一生下,就註定是要走不同的路的。”
韓時宴手心一酸,他深吸了一口氣,在心中暗自告誡自己,不可操之過急。
“韓某有一件事想要請教顧親事,韓某現在開始習武,可還來得及?”
顧甚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猛地一下坐了起身,疼得呲牙咧嘴的,“你認真的?”
她說著,上下打量了一下韓時宴,見他一臉的認真,並沒有任何玩笑之意,心情複雜地搖了搖頭,“沒有這個必要。這一回是特殊情況,平日裡你在汴京做御史,根本就沒有什麼打架的機會。”
“且你可以再尋十個八個長觀相護,自是高枕無憂。”
見韓時宴沒有打消念頭的意思,顧甚微再次搖了搖頭,“習武很苦的。你可知我為何水性不錯?那是練輕功水上漂的時候,落水嗆出來的。”
“我剛開始學輕功的時候,阿爹同阿孃天天領著我天上地下水裡滿汴京城的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