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甚微沒有繼續解釋下去,不過褚良辰想著今晚上來的殺手,什麼叫做“引蛇出洞”已經不言而喻。
“所以,是誰指使你殺了王全的?”
顧甚微的語氣一下子冷了下來,她並非什麼閒得無事的大善人,她是來追查斷械案真相的。
褚良辰並沒有遲疑,“我也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他說著,目光柔和的看向了身邊的孩子。
那孩子面色慘白,嘴唇烏青,一看便有惡疾在身。他的褲管有些空,顯然是不良於行。不過即便是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之戰,這孩子依舊是神色淡然,並沒有多少畏懼。
見褚良辰看他,那個叫做小景的孩子率先開了口。
“顧大人,我之前藏在屋子裡的地窖裡時,聽那個開封府的推官這般叫您。良辰哥哥是個好人,他殺王全完全是因為我,如果不是我拖累了他……”
褚良辰聽著,衝著那孩子搖了搖頭。
“其實我從前見過顧大人。我的父親是殿前司的副都檢點王珅……我祖母花甲壽辰,大人替顧御帶來送生辰禮,在小花園子裡幫著一個女婢捉到了一隻上了樹的白貓兒。”
顧甚微瞳孔猛地一縮,她騰的一下站了起身,看向了面前那個清瘦的孩子。
她當時未親眼瞧見這孩子,但是卻感知到了。
在不遠處的湖心亭裡,有一道目光一直注意這裡,那呼吸聲一聽便是先天不足的。她曾經聽人說過,殿前司的副都檢點王珅的夫人老蚌生珠得了個么兒名喚王景。
那孩子一出生便是個藥罐子,鮮少顯露於人前。
在飛雀案中,殿前司的王珅被下了大獄,最後在獄中畏罪自殺了。
“大人應當想起來了吧?我生來便先天不足,有心疾在身,用的是湯太醫家中祖傳的保寧丸,這藥所用藥材珍貴異常,非尋常人家能負擔。”
“三年前,家中遭逢大難。父兄慘死,我因為年幼有疾,同母親一併被流放三千里。那麼遠的路程,便是母親能夠走到,我也不能。剛上路我便病得不省人事了。”
“母親花光了身上藏著的最後一點銀錢,賄賂了押官,將我放在了竹筏之上,那我順著水流而去,讓我免受這人世之苦。那押官見我年幼,且又瞧著沒有幾日光景,便照做了。”
王景說著,眼淚婆娑。
他抿了抿嘴唇,將眼睛裡的淚水又擋了回去。
興許是因為先天有疾的緣故,他比常人早慧許多。他到現在都清晰的記得,他被放在了冰涼的竹筏之上,隨著水流越漂越遠,河中激浪打上來,水霧噴濺在了他的臉上,年幼的他根本就分不清楚那是水珠還是他流下的眼淚。
那時候他怎麼也不明白。
父親前兩日還興高采烈的說官家立太子,他可親眼見證大雍歷史,再往前去,祖母剛過完壽宴。
家族繁榮昌盛,他母親身上最煩惱的事情是那保寧丸太大太苦,用來搭配吃的果乾點心品類不夠豐富。
就那麼陡然一下,大廈傾倒,父親成了亂臣賊子……
他現在都還記得,母親跪在河岸邊不停的哭著,她身上的枷鎖磕在地上砰砰作響。
漸漸地他連押官罵罵咧咧的催促聲都聽不見了,耳邊全是嘩啦啦的水聲。
“興許是我命不該絕,我以為自己要死了,但是良辰哥哥撿到了我。我當時身上只有那柄玉如意,還有幾顆保寧丸,被母親用針線縫在了我的衣服裡。”
“剩下的藥吃完了,沒有辦法良辰哥哥只能離開了漕幫,悄悄帶我潛回了汴京城中。”
顧甚微聽得有些恍惚,難怪蔣老說褚良辰為了錢什麼都做,王景的藥錢的確是一個巨大的負擔。
“我們非親非故,我就是一個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