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長命小臉紅紅,訕訕一笑,活動了一下手腳便開始一個個的發藥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顧甚微蹙了蹙眉頭。
李三思沒有回答,盯著顧甚微看了又看,見她面色紅潤,不似從前那般風一吹就要斷氣的短命鬼模樣,頓時心下大安,“看來你此去蜀中一切順利,大人若是知曉,定是無比欣喜。”
他說著,目光幽深地掃了一旁的韓時宴一眼,壓低了聲音道,“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垂拱殿眾人解了毒,皆是爭先恐後地朝著那不遠處的文德殿狂奔而去。
一到那大殿門前,便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之氣,顧甚微跟李三思還有魏長命走在了人群的最後頭,悄咪咪的跟著進了內室。
地上的屍體已經被人抬走了,血液亦是被人擦拭過了,只不過來不及更換的簾幔上的斑斑點點,都昭示著這裡先前發生了什麼。
顧甚微心中有諸多疑問,但此刻顯然並非是追問的好時候。
官家躺在病榻之上,整個人形容枯槁,明顯已經生機無多,儘管讓他們進宮是蘇貴妃同趙誠的騙局,但有一點他們沒有撒謊,官家的確是不大好,眼見著便要駕崩了。
在他的床邊,還坐著一個面色發黃帶著幾分病態的女子,她的手腕上戴著一串佛珠,頭上戴著鳳釵,應該是此前一直幽居的中宮皇后。
張春庭站在皇后身後,他的身上不再是皇城司那紅得可以滴血官袍,而是換了一身玄色長衫。
顧甚微還是頭一回瞧見這樣的張春庭,比起那紅袍時熱烈的美貌,穿著黑色衣袍的他美得不似凡人,讓人根本生不出任何冒犯的心思。
在他的身前,還站著一個約莫兩三歲的小童,那小童不知憂愁,手中拿著一個橘瓣兒,“吃吃吃!”
童音奶聲奶氣的,官家聽到這聲音,眉目都柔和了幾分。
他朝著人群看了過去,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都擠在這裡做什麼?朕先前已經立了遺詔,由安王趙春庭繼承大統。安王即位之後,立太子趙……趙義。”
官家說著,手輕輕地摩挲了一下那小童肉乎乎的手掌,顯然這孩子便是官家口中的趙義。
這話說完,官家眼睛閉了閉,就在眾人準備嚎哭的時候,他又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氣若游絲,“都出去,長公主……韓時宴留下……還有還有顧親事……”
皇后聽著,率先站了起身,她從張春庭懷中接過了那小童,慈愛地抱在了懷中,領著眾人快步走了出去……
屋子裡一下子顯得寬敞了許多,官家看了一眼長公主,“宗親,宗親便交給你鎮著了,春庭根基淺……殺戮重……我不想看著姓趙的排著隊來找我……”
長公主的哭聲啞火了一半。
她還當官家人之間死其言也善,想要彌補對張春庭的虧欠……
卻是不想說的是這些……張春庭在這廝心中究竟是個什麼殺神!
“義兒年紀小,你……你你護著他!”
官家說著,目光又落在韓時宴的身上,他的目光格外的複雜,“可惜舅父看不到你娶妻生子了。”
他好似想說許多話,可最後還是隻聲音乾澀的說了這麼一句,然後眼神渙散了許久,方才朝著顧甚微的方向看了過去,輕聲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顧甚微心頭一震,不敢置信地朝著官家看了過去。
官家卻是沒有再看她,只是靜靜地閉上了眼睛。
顧甚微鼻頭一酸,倒不是因為官家病入膏肓,而是她如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自己還能夠等來這個高高在上,視尋常百姓為螻蟻的帝王,對她……對她的父親顧右年說上這麼一句對不起。
“你們都出去罷,讓我同阿爹單獨待上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