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很難,可是在那公堂之上,姜四郎還是義無反顧的站在她的身前。
現在換她站在他身前了。
看著神色變得輕鬆了不少的李銘方,顧甚微心中好受了幾分。
瞧她這般模樣,李銘方伸出手來,捏了捏顧甚微的臉頰,“好了,別要哭不哭了,讓我想起了從前在顧家老宅周遭的那條流浪小狗。先前還覺得王家那對主僕黏黏糊糊呢!”
“瞧你自己個兒!我好著呢,會好好的將孩子生出來,日後跟著你學劍。”
“還有你是不是忘記了?我還有孃家呢!我還有父母兄弟,他們一個個都會護著我。”
“我底氣足著呢,什麼都不怕!我可是要當孃的人了。”
顧甚微他們到底搬來汴京不久,韓時宴安排的人多,不一會兒的功夫,東西便搬得差不離了。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去了新的宅院,又是好一陣雞飛狗跳。
韓時宴這回倒是沒有死皮賴臉的待在那裡,明日要離開汴京去蜀中,他需要回御史臺告假,且還有諸多事情要安排,等忙完一切再出來,天已經黑了。
韓時宴摸了摸空空的肚子,在馬車裡翻出來了一塊糖餅沒滋沒味的嚼著。
夜晚的皇宮燈火通明的,那宮門口的守衛瞧著駕車的是長觀並未阻攔,就任由他們進了宮。
官家同太后都疼愛韓時宴,一早就準了他無傳召也可以進宮。
御書房裡的燭光跳躍著,便是站在臺階下頭,韓時宴都能聞到官家屋子裡燻著的龍涎香的味道。
站在門前候著的李公公,瞧見韓時宴的身影,微微有些詫異,高聲唱道,“官家,韓御史來了。”
屋子裡頭傳來了一個低沉的聲音,“進來。”
官家的話音一落,又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韓時宴深吸了一口氣,整了整自己身上的官袍,徑直地走了進去,“臣韓時宴參見官家……”
官家擺了擺手,揉了揉自己眉心,他從一堆奏摺中抬起頭來,看向了韓時宴,“你倒是突然懂得禮數了,平日裡不是對著我大呼小叫的麼?這裡也沒有外人,叫我舅父便是。”
“這麼晚了,你突然過來做什麼?我聽你阿孃說你生病了,可叫太醫瞧了?”
“別仗著年輕就不把身體當回事,等到你到了舅父這個年紀,就知道悔了。”
“你阿孃只有你一個兒子,你便是不顧著自己,也該顧著他才是。”
韓時宴抬眸看向了官家,他這才發現記憶中那個舅父不知道何時已經老了,他的頭髮白了許多,便是鬍子都花白花白的了,臉上還生出了好些褐色的斑點,同其他垂垂老矣的老叟並沒有什麼不同。”
他的眉心皺成一團,因為長期捏來捏去的緣故,留下來淡淡紅色印記。
不光是老,他的病態都已經遮掩不住了。
太子謀逆之後,官家便大病了一場,雖然如今好了,可身子卻是被掏空了……
官家他活不了太久了。
韓時宴的心情格外的複雜,許多到了嘴邊的話,一下子像是堵住了一般,有些說不出口來。
他沉默了片刻,還是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官家的眼睛問道,“舅父可是拿了姜太師的銀錢。”
官家臉上的關心瞬間消散,他靜靜地盯著韓時宴看,過了許久卻是答非所問的說道,“你知道為何所有人都認為韓敬彥可以拜相,而非是你麼?”
“你們為什麼就不能見好就收,非要將姜太師拉下馬來?”
“你怎麼不想想,太子謀逆之後,我為何還要留著姜太師做三公之首?因為李太保是蘇貴妃的人,你伯父資歷不如李太保,他到底還算年輕,且韓家滑不留手,不願意參與黨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