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昀沒說話,當做默許。
段宜嬌悄悄咬了許久筷子,而後和祁昀有一搭沒一搭地開始扯起其他的話題來。
像極了得知自己被老師叫到辦公室的時候,不斷找各種藉口拖延時間,試圖多拖延個一兩節課。
今天的祁昀分外有耐心,又彷彿根本感覺不到她的那些小心思一般,居然真就這麼順著她的話聊了下去。
甚至讓段宜嬌有了一種是不是自己想錯了的感覺。
一頓飯的時間就在這故意加長的對話裡被無限拖慢。
直到最後一塊小白菜被送進嘴裡,段宜嬌甚至萌生出了要不然再多喝兩口湯的想法。
她抬眼偷偷朝著祁昀觀察過去,發現對方仍是那副不緊不慢的樣子。
這時火鍋的火早已被關上,不斷往外冒的蒸汽也都消失不見,段宜嬌看清楚了祁昀眼底藏著的,被她所忽略已久的那一絲隱晦笑意。
彷彿用一種看戲的目光,告訴她他在等她什麼時候結束表演。
「……」
最後一絲僥倖蕩然無存,段宜嬌扶著桌子起身。
祁昀沒有走在前面,繞過桌子捉住了她的手臂,看起來像是不耐煩想要把她早一點帶回房間,實際手上似有似無地發著力,幫她多了一點支撐。
段宜嬌抿抿唇,最終無能為力地嘆了口氣。
果然無論怎樣,還是躲不過他的眼睛。
回到房間,段宜嬌這回不再繼續磨蹭,而是十分聽話乖巧地挽起了褲腳。
她坐在床沿,彎腰挽褲腳的時候有些吃力,祁昀半蹲下來幫她。
帶絨的運動褲很寬鬆,剛掀起一點,自纖細腳踝往上,便能看見一片淤青。
烏青泛著點紫,顏色像是被畫筆按住上拖了一陣,留下一條大面積的痕跡,在白皙的面板上顯得觸目驚心。
大約祁昀也沒想到淤青的面積那麼大,放下褲腿後,他抬頭看向段宜嬌,薄唇抿成一線,眼底情緒嚴肅了不少。
自知逃不過,段宜嬌縮了縮肩膀,還想做一點兒無謂的掙扎:「……沒有很疼。」
不動自然不疼,動起來雖疼,但也是她能夠忍受的範圍,對她來說確實不算什麼。
她沒什麼底氣地試圖解釋:「之前到處跑的時候也經常有這樣的磕碰,過段時間就好了……」
說到這裡,原本平靜的空氣裡忽然響起一聲嗤笑。
祁昀被氣笑了。
他很少有這樣不怒反笑的情緒,與他而言生氣就是生氣,高興就是高興。
段宜嬌也有點猜不透他此刻的情緒,識趣地閉上了嘴,自知本就是自己的錯,打算乖乖立正捱打。
她看著祁昀靜靜地站起身,陰影把她覆蓋。
眼前有些暗。
段宜嬌微微低下頭,開始掰手指。
隨後,她感覺到陰影輕微地移動了一下,身邊墊著厚厚羽絨被的床墊下陷一塊。
她的身子也自然而然隨之往旁邊傾斜,靠在了身邊人的肩膀上。
一隻手撥開她耳側的頭髮,向下按了按。
祁昀側過身,把人按進自己懷裡,段宜嬌感覺到他胸口起伏了一陣,像是在無聲地嘆息。
「可我不想看見你受傷,更不願看見你受傷還硬扛。」
不同於方才表情的嚴肅,祁昀話音落得磁性而溫柔,還帶著幾分無可奈何的妥協。
「……」
原本已經做好了被責怪的準備,冷不丁卻聽得這句話,段宜嬌睜大眼。
祁昀下頜抵住她的發頂,垂著眸,繼續沉聲引導:「以後無論受了什麼傷,都好好告訴我,可以嗎?」
話音落下。
段宜嬌沒有立刻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