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沒低頭去看,徑直丟進了角落的垃圾桶裡,冰涼的罐身被溫熱手掌握著融化出水珠,從他手指間往下滾。
他話音停了會兒,喝了口冰可樂才繼續道,“動物世界看過?就兔子那種溫順無害的動物,在生存環境受到威脅的時候也會毫不猶豫地吃掉自己的孩子,你覺得你那個媽能比兔子好到哪兒去。”
並不太好聽的話,甚至有些過於直白。
換做個人或許會婉轉地說別難過,你媽媽也不是不愛你,只是太長時間沒見了,她肯定也是在意你的。
生養大於一切的傳統思維下哪怕父母是怎麼樣的都該把孝順兩字貫徹落實到底。
說實話,陳眠認為這跟立道德牌坊沒什麼區別,因果輪迴、一報還一報在她看來才是正確的。
她伸手碰了一下沉域拿在手裡的那罐可樂,問他,“你也會吃掉你的孩子嗎?”
陳眠今天問題很多,跟吃了十萬個為什麼一樣。
一個接一個的聽起來還都挺挑事兒。
偏偏沉域回答的還挺認真,他說,“犯不著,沒打算生。”
也沒覺得兩個高中生討論這種話題顯得過於偽裝成熟,語氣裡的認真但凡有第三個人在這兒都會發笑,畢竟生兒育女這話題離他們現在過於遙遠,承諾和篤定也顯得輕飄飄,大概除了他自己之外沒人會當真。
陳眠當然也這麼認為的,貫穿她童年的就是居民樓裡不時飄出的催婚催孕,樓下老人搖著蒲扇聊的家長裡短也都限制在這裡頭,彷彿結婚生孩子就是人生的頭等大事,分明自己過得也不怎麼樣,偏偏設立這樣的規則來評判別人的人生是否完整,而後在口口相傳中成了正確標準,誰也沒能推翻,越是在低處的人越是逃脫不了世俗的桎梏。
而沉域屬於有無限可能的另一類,不需要祝福前途光明之類的話,他就是光明的,家境富裕帶來的就是無限可能和可以試錯的空間,成為好學生只不過是他的一項選擇,他當然也可以像遊淮那些人一樣將玩樂主義貫徹到底,最後推開的那扇大門照舊光芒萬丈。
因而,沉域說出沒打算生這四個字,只讓陳眠覺得好笑。
也沒反駁,只是點了下頭,這一頁就要輕輕翻過去。
結果就聽見沉域對她說,“我性格糟糕,你性格也挺爛,影響第三個人實在大可不必。”
“……”
腦子裡所有沉重的念頭全都一掃而盡,陳眠踹了沉域一腳,低聲罵他,“沉域,你有病。”
沉域笑得肩膀都在抖,沒骨頭似的靠在玄關鞋櫃那兒。
手肘撐在上頭,嘴裡還沒個正形,“開個玩笑你臉紅什麼?”
“你心懷不軌啊陳眠。”
陳眠扭頭就要走,結果被他抓住手腕。
聽見男生嗓音裡還帶著笑,哄她,“行,陳眠,我心懷不軌。”
玄關的燈光亮著,暖黃色將兩人的影子拉得長長一條。
這個時候陳眠很不適時地想到,似乎自從搬來這裡後,生活就變得正常化,彷彿她只不過是最正常不過的高三學生,而面前站著的少年也不過是一個和她曖昧不清的男同學。
他喊她的名字,讓陳眠兩個字都被賦予了特殊寓意。
像是。
沉域的神諭。
隔日去學校。
作文競賽出了結果,算是中規中矩的正常發揮,第三名的獎狀被老師發下去的時候剛上早自習,班裡人多數都沒睡醒,臨近夏日,蟬鳴在樹梢拖著嗓子偶爾叫喚一聲,掌聲稀疏,噼裡啪啦像劣質的鞭炮。
獎狀壓在了書堆最下,趙莉莉困得泡了兩袋咖啡,中性筆撐著下巴,問陳眠,“今天第幾節課有考試來著?”
陳眠看了眼桌上貼著的課表,“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