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蒙了白麻布,後方便跟著一口黑黝黝的大棺。太子於回京途中薨逝,想來該是臨時從附近的城裡採買的。
見到那麼一口再普通不過的棺材, 許多剛受過兩個時辰罪的官員頓時又詭異地心理平衡了。
隊伍在列隊的百官前方停下。
代表嘉禧帝來的孫宦官走上前, 朗聲道:“有聖旨。”
薛明芳、張嶠、以及騎在馬上的東宮衛齊齊下馬,車伕也跳到地上。接著, 車廂後方的門開啟, 白殊被知雨和賀蘭和一同攙扶下來。
白殊身著一身素白, 裹著件同為白色的貂裘斗篷, 唇無血色,面如金紙。若不是有人攙著,恐怕他連站都站不穩。
孫宦官見他這模樣都禁不住吃了一驚,原本想問怎麼來得這麼晚,此時也換了一句:“楚溪侯如何病成這般?”
白殊微微抬頭,氣若游絲:“經不住長途奔波,讓內侍見笑了。”
說罷,也不等孫宦官再說什麼,直接軟軟地跪下,後方眾東宮衛跟著齊刷刷跪下。
這邊都跪了,百官只得彎下凍僵的膝蓋。
孫宦官展開聖旨,抑揚頓挫地念了一通,大意便是表彰謝煐此次的功勞,葬禮要風光大辦。
白殊領旨謝恩,被扶起身,又和孫宦官客套了兩句。
眼角餘光瞥見白泊走上來,白殊懶得應付他,乾脆兩眼一閉,軟倒在知雨身上。
薛明芳搶步上前:“孫內侍,麻煩讓路。”
人都暈了,孫宦官也不好說什麼,退到一旁示意百官讓開路。
白殊被知雨和賀蘭和攙回馬車裡,一進車廂便睜開眼,眼中沒有一點虛弱之相。
車廂裡還有一人在——謝煐。
馬車緩緩動起。侯爵的車坐四個人雖稱不上擠,卻也坐不太開。白殊脫下斗篷,挪到謝煐身邊靠著他,給知雨和賀蘭和儘量多騰些空間。
謝煐提起小桌上用炭火溫著的茶壺,倒上半盞熱茶遞給他。
白殊接過來慢慢喝完,暖意流遍全身,舒服地長嘆一聲。
“下著雪的大冷天,幸好衛國公不用來守著。”
聽聞謝煐的“噩耗”,年邁的衛國公自然是“被刺激得當即病倒”。
謝煐拿過他手中空茶盞,輕聲問:“還要嗎?”
“不用了,暖個身就好。”
白殊邊說邊側頭,看到謝煐那張塗成青灰色的死人臉,忍不住就笑出聲。
其實他們也不是故意這麼晚才到,實在是沒想到,化個特殊妝會這麼費時間。加上為了不顛簸而慢慢走,最後就拖到了這個時候。
外頭眾官員跟在太子靈柩兩側入城,一路送到上景宮,看著靈柩入了門,才各自散去。
孫宦官卻沒走,抬腳跟進門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