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又有好幾人說在御花園裡見著了,引得官員們都在議論。”
嘉禧帝依舊沒在意,只道:“他們若真能尋出一隻白鹿給朕,倒是不錯。”
孫宦官面色複雜,吞吐著道:“許是這些日子想得多……老奴剛剛守著陛下之時打了個盹,夢到只白鹿出現在宮內……”
嘉禧帝終於有了點興趣:“是在哪裡?”
孫宦官小心翼翼地道:“在塵香殿……”
塵香殿是御花園裡一處偏殿,也是嘉禧帝出生的地方。當時他的母親還是個采女,有身孕後待遇好了些,那日突然想逛御花園,卻在園中滑了一跤,就發作起來,被就近送到塵香殿裡生下孩子。
只是她這一胎生得艱難,還傷了底子,後來走在文宗前面,並沒能等到兒子上位。嘉禧帝登基後,覺得塵香殿不太吉利,乾脆不再用,只讓人定時打掃。
孫宦官看嘉禧帝並未露出不愉之色,便接著道:“若真在那兒出現白鹿,必是上天賜與陛下的。”
嘉禧帝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真是夢?不是你給朕準備的什麼驚喜?”
孫宦官趕忙跪下:“老奴哪會自作主張。方才夢醒之後,老奴都不敢讓人去瞧,只想著要先告知陛下……”
“好了好了,起來。”嘉禧帝略一抬手,“朕又沒說什麼,你如此緊張做甚。你伺候朕這麼多年,朕哪會連你都信不過。”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嘉禧帝也不是沒經歷過。最近這段日子孫宦官為那白鹿頗操了一番心,會夢到倒沒什麼稀奇。
孫宦官慢慢站起,但身子躬得比平常厲害:“在老奴夢中,羽林衛們前去捉那白鹿,白鹿卻消失不見了。”
嘉禧帝一愣:“這又是什麼兆頭?”
孫宦官:“老奴方才也一直在尋思。最後隱隱覺得,既是上天賜給陛下的祥瑞,怕是得陛下親自過去,才能得到……”
嘉禧帝笑笑,剛想說什麼,卻聽外頭報白泊來了,便先將人召進來說話。
白泊問安後得賜了座,嘉禧帝和他聊過幾句朝政,才切入正題。
“朕聽聞,知遠家中喜事將近啊,朕先道一聲恭喜了。”
白泊來之前已經有所猜測,此時面色如常地答道:“謝陛下關懷。小女年紀尚小,只是先定下來,總得再留她幾年才會出嫁。”
嘉禧帝沒看他,轉過目光去拿茶盞,一邊道:“是高卿的小兒子吧,朕似乎還未見過。能入知遠的眼,想必小小年紀便才學過人。”
白泊卻是露出苦笑:“臣不求什麼,只願小女能一生順遂。”
說到這裡,他重重嘆口氣,面上顯出幾分難堪,壓低聲音道:“陛下有所不知,其實小女對平川王之子頗為傾心……”
嘉禧帝還真沒料到會聽見這種話,不由得現出驚訝之色。
白泊續道:“但臣斷不可能與平川王做親家。原本臣以為小女只是情竇初開,過段時日也就過去了,不料她卻有越陷越深之狀……臣無法,只得先為她擇親,想讓她收心。
“可也不能隨意找個人委屈了她。因此,臣尋來尋去,便覺高小公子還算合適。不過離成親還有好些年,以後的事也說不好,總得再看看。”
他這便是在告訴嘉禧帝,定這門親只是眼下的權宜之策,隨時都可悔婚,藉此表明自己並沒有妄圖插手繼位者人選。
嘉禧帝正眼看向白泊,見他一直淡定坦然,與平日無異,這才收起打探,裝模作樣地嘆一句:“爹不好當啊。兒女大了,就會有自己的小心思,總不相信當爹的都是為了他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