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天曜正下馬過來,不由對她露出笑容:「我來接你回去,都累壞了吧。」他身披黑色斗篷,在雪光反射下,自有一股旁人所沒有的威嚴,只是嘴角的笑意又是那麼溫柔,眼底的情意魅惑深邃。
風荷被他看得低了頭,低低笑道:「誰要你接?莫非你來了我就不累了?」她話音剛落,感覺整個身子往右傾斜,一陣天旋地轉。慌亂間,她根本來不及抓住扶欄,人嚴嚴實實往沉煙身上壓去。
夾雜著沉煙的驚叫聲的是什麼東西崩裂的沉悶響聲,隨之是重物落地的笨重聲音,巨大的聲音好似讓街道都震動起來。
陽光下,她的肌膚明透得勝過任何美玉,一頭秀髮黑亮耀眼。可是他卻震驚的聽見她的馬車忽然間發出咯吱聲,然後瞬即地往右傾倒,容不得人做出反應。他看見她驚慌失措的倒在沉煙身上,纖纖細手往空中抓了一下,那一下,彷佛抓在他心上,狠狠刺痛了他。
杭天曜的意識尚未反應過來,人卻本能地狂奔過去,企圖擋住向右翻轉的車身。他猛地感到有幾百斤重量壓在了他雙手上,胸口一悶,卻死死抵著即將落地的車身。只不過堅持了一秒鐘,他就堅持不住了,他迅速做出反應,把自己的右腿卡在了車身下,略微抵擋了一點點力量。
他清楚感到自己的右腿在打顫,隨時都有可能跪倒。
不過,就這麼一點時間已經足夠了。護院反應過來,一齊湧向杭天曜,幾個人死死抱住了車身。
「快,把娘娘扶下車。」他沉悶的喝道,胸口氣血翻滾。
風荷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得呆了,臉色慘白如紙。只要車子一翻,她就可能直接摔出車,即使沉煙在她下面,她也毫無疑問會受傷,因為她肚子裡的孩子受不得這樣的震動。
轉瞬間,她的人穩定了一點點,但還是傾斜著,她知道是杭天曜抵住了車身。除了他,沒有人會有這樣快的反應。
而讓杭天曜的心沉入湖底的是,他再次聽到了馬車發出的悶響聲,這一次,車身往左邊翻轉了過去。
風荷尚未清醒過來,人就如風中搖曳的紙鳶,向左邊飛撞過去了。右邊還有沉煙擋著,左邊卻是堅硬的車子,她幾乎能夠聽到自己的身子撞在車身上發出的巨大響聲,隨即是徹底的傾斜。
杭天曜稀里糊塗鬆了手,一躍而起,被馬車壓在了左邊身下,可是雙手依然牢牢地撐著,漸漸抵在了他胸前。
本來會猛烈撞擊在地上的車身,因為有了他最後的抵擋,一寸寸一點點壓在了他身上。
就在車身往左翻轉的那一刻,沉煙清楚自己可能會壓倒風荷身上,她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咬牙撞了出去,順勢往前撲,恰好空出了風荷的地方,滾下了車子。
風荷頭痛欲裂,隔著車身,她能聽見杭天曜急促的喘息聲,她知道自己連同馬車整個壓在了他身上,可是她已經沒有力氣挪動一丁點了,她昏昏沉沉暈過去了。
莊郡王府裡,氣氛壓抑得能讓人窒息,太醫們一個接一個飛奔進府。
太妃覺得自己的嗓子眼被火燒了起來,乾燥得她難以開口,只是扶著丫鬟的手,用她平生最快的速度往正院疾走去。孫媳婦摔暈了,孫子被車壓了,太妃簡直不能想像當時的情景該有多麼恐怖慌亂。
王爺急匆匆領了太醫進屋,此時還顧得什麼男女大防,直接領著太醫到了風荷暈迷的榻前。
杭天曜被人按在另一個榻上,眼裡全是窒息般的恐慌,他膝蓋處、小腿上有氳濕的血跡,滿身泥土,一雙手上血水裹著塵土,叫人看了心驚膽顫。
第一個太醫先被帶到了風荷跟前,第二個太醫走到杭天曜榻前,欲要為他診治。
「去,看我娘子,別管我。快去。」他的聲音悽厲尖刻,面上是絕不容人拒絕的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