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他不想死。
即使到了現在,他依舊不想死。
“回宮。”
“回宮。”
至少不能死在天地壇裡。
那樣他成什麼了?
祭祀天地的時候死了,
外面又會怎麼說。
他至少要給自己留最後一絲體面。
太子道:“父皇,已經是深夜了,外面太冷,您的身體會承受不住。”
父皇從去年九月份,身體好一些,一直對他和顏悅色。
太子還以為他的父皇會留有一絲溫情。
誰料老皇帝用最後的力氣咒罵:“誰說朕承受不住,難道你盼著朕趕緊死,然後自己繼位嗎!”
說罷,老皇帝再次昏迷。
太子緩緩起身,閉上眼,開口道:“起駕回宮。”
太子此刻的語氣,已經不像太子。
像是這個國家的掌控者。
畢竟他連皇帝的事情都能左右了。
外殿的大臣們,幾乎是飢寒交迫,聽說又要回京,心裡覺得荒唐的同時,又覺得很正常。
回吧。
回去之後,說不定就能回家了?
有人低聲道:“估計不行。”
“要守喪。”
要守喪。
沒錯。
要守喪。
紀元看著皇上被抬起來,他的面色依舊紅潤,嘴唇的顏色卻烏青得厲害。
腹部微微隆起,這不是胖了,是腹中有積水。
重金屬中毒,基本都是這種模樣。
皇帝的內裡的器官在慢慢灼燒,腐爛,偏偏還會有一點意識。
不過這點意識也要沒了。
因為滿朝文武,要守喪了。
老皇帝不甘,他真的不想死。
所以他死的時候,眼睛都是睜著的。
大年初一的亥時末,也就是十一點多,被抬上車駕,著急回宮的老皇帝,死了。
死在回皇宮的路上,死在南郊。
既不在天地壇,也不在皇宮,甚至不在京城。
睜著眼睛。
死了。
黑夜裡,所有人都不用隱藏自己的表情。
可在昏黃的燈籠下,不少人如釋重負。
這個結果並不意外。
甚至讓人覺得輕鬆。
一整天荒唐的鬧劇。
不對,好幾年荒唐的鬧劇,終於要停了。
一切的審訊,一切的追查,一切的明爭暗鬥,似乎都要暫停。
紀元走在冬夜裡,目光在楚大學士身上一掃而過。
而楚大學士,正好也看了過來。
一向面容輕鬆的楚大學士感受到了一絲危險。
他之前很少有這種感覺。
可此刻,卻真的覺得危險了。
事情發生的太快,快到容不得任何人思考。
所有人都被帶著往前走。
除了紀元?
楚大學士根本想不通裡面的聯絡,就像李首輔也從未懷疑過紀元一樣。
只是這兩個人,有著超出旁人的敏銳。
但僅僅有敏銳,又有什麼用。
紀元是誰?
他是一心為了皇上,最早不信神佛,甚至還幫皇上剷出秘佛殿,後來又調查出活佛真相的人。
如果不是他,所有人都要被“蒙”在鼓裡。
他只想為百姓們守護良種,他只想讓寧安州百姓少付出一些。
這有錯嗎?
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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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有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