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去追,再抬頭,卻看到他平日最常坐的地方,上頭窗戶被開啟了,趙夫子的聲音也更加清晰,此處也能看到前方掛著的大字。
正好趙夫子走過來,若無其事看了他一眼,繼續點評學生們的試卷,顯然是默許紀元在此的態度。
這扇窗,是專門為他開的。
樹枝為筆,紀元看著講臺上面的大字,一筆一劃在沙地上寫下。
整個下午過去,手都有些酸了,但他從未像現在這樣開心過,他真的識字了!太不容易了!
回到紀家,紀元最後完成了黑板的製作,四四方方的,不算大,說是黑板,其實是白色的底面,再用做出來的炭筆書寫。
這樣很適合掛在講臺上,還能夠重複使用。
紀元把白板的稜角打磨光滑,明日偷偷送到私塾的小室裡,希望對趙夫子有幫助。
“趙夫子就知道要錢,學了幾十年就考了個秀才,我呸。”紀三叔邊罵邊喊紀元,“喪門星滾過來,過來端碗。”
很明顯,紀家堂屋還在商量私塾學費的事。
紀元正好趁這個時候,去聽聽趙夫子具體怎麼收費的。
“每逢過節,安村長還要讓咱們這些學生家長送節禮,每月再交學費一百五十文,咱們一年到頭,能掙那樣多嗎。”紀三叔罵道,“還學什麼,不如跟著我種地。今日月考,又是一塌糊塗,考了個倒數第二,這像話嗎?”
紀三嬸冷笑:“種地?種地能種出高屋好田?你真當自己掙來這房屋?”
說到這,兩人同時頓聲,顯然不願意拿錢出來,紀三嬸又罵:“家裡多了口人,你還不去城裡做活,把你兒子的學費掙出來,若不是你去同人賭錢,還用得著發愁?”
說罷,紀三嬸又指著紀元道:“明日不要去安大戶家餵牛了,每日還要給他們吃奶的錢。這牛錢都要了我們三兩銀子,後面餵奶每日還要給兩文,憑什麼。”
紀元聽了個差不多,端著碗筷回去,心裡已經有本賬。
原來堂哥紀利的學費被他爹賭輸了,怪不得今天拿不出來。
算下來,上學花銷確實不小,一個月一百五十文,也就是一錢半,確實不是普通人家拿得出來的。
整個安紀村也不算小,卻只有十四位學生,想來就是這個緣故。
紀三叔家的條件確實很不錯。
他家房屋近幾年翻新的,紀利也上了快三年的學,還有買牛犢花了三兩銀子,再給安大戶家的牛奶錢,算下來著實不少。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紀元更多的還是在愁學費。
紀三叔三十多歲,能去縣城做工,他卻是不成的。
雖說趙夫子默許他旁聽,但長此以往下去,他心中也有愧,這個白板也只是個添頭。
不僅愁學費,還有筆墨費,他如今雖可以學習筆畫順序,卻始終在沙地上寫,回到住處同樣用沙子與樹枝。
想到今日“考試”時,他寫的字跡,自己都不忍目睹。
但想要練字,就要買筆墨紙,又是一筆費用。
怪不得都說古代讀書難,單這門檻,就不是他一個八歲娃娃可以跨過的。
紀元細細算了。
學費一百五十文。
最便宜的紙張,三張紙一文錢。
最廉價的墨,一兩墨二十文。
最便宜的筆也要十文一支。
硯臺就不買了,最差也要一百文一個,他回頭撿個合適的石頭試試。
一個月下來,至少要花銷二百文。
便是先把學費撇開,他也要至少能有五十文買紙筆。
別說五十文,就是一文錢,他都沒有。
難,難如登天。
紀元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