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清涼解渴,味道卻有些寡淡,謝雙雙皺皺鼻子:“怎麼不是酒?”
話雖這麼說,她還是仰起頭,露出一截白皙纖細的脖頸,直接將一碗茶水盡數灌了進去。
謝雙雙喝完,用衣袖拭了拭微溼的唇角,才將木碗放回托盤中:“師傅他們忙了許久,應該也渴了。殷燭,你將其餘的茶水送去罷,辛苦你了。”
殷燭看著謝雙雙如此“不羈狂放”的動作,有些無奈:“雙娘……在外頭還是要注意些自己的形象吧。”
若教外人認出來,當朝太子妃舉止之間竟如此不拘小節,怕是要落人口舌,遭人非議。
謝雙雙扯了扯嘴角,似是想起什麼,眉眼懶洋洋的:“出了太子府,我便是酒樓老闆娘,才不是什麼勞什子太子妃呢。”
“好了殷燭,你快去罷。”
打發走殷燭,謝雙雙無事可做,愈發覺得憊懶,便在周圍隨意挑了一個位置,足尖扯出長凳,旋身坐了下去,撐著下巴發起呆來。
她是鎮國公謝遠和的第二個小女兒。
早在一個月前,皇帝拋下一紙婚書,也不管她願不願意,直接將她定成了當朝太子妃。
她從小便牴觸皇家那些波譎雲詭的事情,因此從不打聽皇家之事,就算耳聞些微風聲也避之不管,因此皇帝婚書判下之時,她連當朝太子叫什麼名字都一概不知。
不過家中尚且有個才華橫溢、博古通今的哥哥,於是她便懷著一腔好奇之心,衝進哥哥的書房,殷勤捏肩捶腿,就差臉上寫上求哥哥解答幾個大字。
哥哥謝奕早已對她的來意瞭然於胸,隨手將她按在書桌凳子上,從玉缸中取了宣紙畫軸擺在桌上,在她面前徐徐展開。
潑墨飄渺的山水園林中,一個男子長身而立,一雙鳳眸冷淡,狹長的眼尾微微上挑,勾出妖冶俊美的弧度,眉眼恍如天人般精緻,睥睨間卻皆是乖戾狠絕之意。
看起來不是個好相與的主。
她撇了撇嘴,視線緩緩移到旁邊的小字批註:
太子,穆珏。
這是太子的名字?
她湊過去,睜大杏眼仔細分辨了片刻,想到什麼,萬分慎重地抬頭問道:
“太子……叫木魚啊?”
話音剛落,頭上便狠狠地捱了一個爆慄。
她痛撥出聲,捂住腦袋可憐兮兮地抬眼,瞧見自家哥哥一張臉黑成了鍋底。
哥哥指著那兩個字,恨鐵不成鋼地看她:“那是‘珏’字,‘珏’字!與‘絕’同音!你到底有沒有認真向夫子請學?!”
唸錯了就唸錯了嘛,幹嘛敲她。
她心中委屈,面上卻不肯示弱,毫無威懾力地瞪了哥哥一眼,視線再次回到卷軸上的人,懨懨地撐住下巴。
這便是她日後的夫君了?
哥哥讓她瞧了太子的畫像,便不再告訴她其他事情,只說她不能再像待在府中一般頑皮任性,進了太子府,太子自會好好待她。
她按捺不住心中好奇,開始四處打聽太子的事情,卻從街坊鄰居處得知太子平日裡不僅不近女色,且行事手段乖戾狠絕,令人發怵,朝中眾多大臣都對其忌憚不已,風評實屬不好。
嗯……不過是難相處一點麼。
沒關係,反正太子不近女色,她也不喜歡太子,屆時他們兩個井水不犯河水,只要太子不來煩她,她自去過她的逍遙日子。
秉持著這個原則,大婚當日,謝雙雙心平氣和、毫無波瀾地坐在了梳妝檯前,任由五個婢女變著花樣折騰她,敷粉描眉搽胭脂,將她從頭到腳裝點成了一個華麗精緻的木偶娃娃。
於是,她披著大紅鎏金滾珠婚服,頭頂千鈞流蘇鳳冠霞帔,腳踩鳳繡玉珠婚鞋,全身僵硬、步伐沉重地踏進了婚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