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玉歪著腦袋,抱著膝蓋,忽然覺得冷。
往常是不會這樣的,謝長明在的時候,一切都會被安排好。
可是謝長明不在。
他喜歡的、想念的的人不在。
盛流玉伸出手,捧起一旁的燭臺,拿下薄紗燈罩,輕輕吹了口氣,蠟燭的火焰在瞬間被點燃。
小長明鳥長久地凝視著燃燒的燭火,他想了很多,想了自己從前的十八年人生,除卻遺忘的那些,在遇到謝長明之前,他幾乎找不到任何一個可以稱作倖福快樂的時刻。
他的命運是因為謝長明而改變的。
昏黃的燈光中,盛流玉單薄的影子微微搖晃著。
蠟燭燒了太久,淌下幾滴燭淚,滴在盛流玉細瓷一般,從未受過傷的面板上。
他覺得很燙,可能有點痛,卻沒鬆開,依舊握著。
很多時候,很多事,一切都無跡可尋,像那個荒誕的、突如其來的噩夢。
盛流玉在心中否認。
不是的。
他的命運卻不是這樣的。
他知道去往何處。
他知道自己會去往謝長明的命運。
燈燭一直燒著,亮到了天明。
半個月後,謝長明重回書院。
盛流玉歪著腦袋,看了半晌,確定謝長明全須全尾地回來了,渾身完好無損,連上次的傷疤也早已癒合,再看不出半點痕跡。
他很滿意,甚至願意原諒謝長明這麼長久的離開。
至於那個夢,小長明鳥早就忘掉了。
謝長明沒有說去做了什麼,只是提前預定了一座開滿桃花的山峰。
那是一座很僻靜的山峰,靈氣不足,常年無人,只孤零零地建了幾座小築。
天氣好的時候,桃花爛漫的開了滿山,隨風飄搖,零零落落的,像是下著花雨。
幸運的是,他們去的那天日清風高,景色宜人,桃花開的最好。
盛流玉吃了一口杏仁酪,他不太喜歡這個味道,微微皺著眉,放下勺子,想找點別的事做,本能地要摸懷裡的貓,卻發現連貓都沒帶。
謝長明坐在小長明鳥對面,看他皺眉的神態,順手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杏仁酪,問道:“下次不買這樣的了。”
給盛流玉帶的吃食,謝長明都提前嘗過了。他對吃食沒什麼喜好,唯一的評賞標準是小長明鳥的喜惡。
盛流玉看著他的動作,愣了一下,撐住額角,看起來不太自在,只是道:“今天來這裡做什麼?”
謝長明淡淡道:“你還記得麼?三年前,我曾經對你說,要送你翠沉山。”
很明顯,盛流玉記得。但他想要把這件事含糊過去:“翠沉山麼?似乎也不是什麼……”
謝長明沒有等他說完,就從芥子中拿出一把弓。
是翠沉山。
這是一把兼具美麗與力量的巨弓。銀白色的弓身上以硃砂重繪著九道歸一驅魔訣,美的驚心動魄,又有無人能及的力量。
盛流玉的話陡然一頓,卻沒有看這把不停閃爍著,能夠吸引一切目光的巨弓,難以置通道:“你出去是拿翠沉山了?”
在過去的半個月,謝長明去了上官家,用兩條靈脈換來了這把翠沉山。因為謝長明付出的遠遠大於翠沉山在眾人心中的價值,這樁買賣做的極為乾脆,但上官家的人擔心被騙,要求在謝長明的陪同下,將兩條靈脈仔細勘察兩遍,確定沒有任何問題,才願意讓謝長明帶著翠沉山離開。
這是要送給小長明鳥的禮物,謝長明不願意讓這件寶物沾塵,或是有絲毫不好的傳言。所以上官家的條件也一一應下,才拖到半個月後回來。
盛流玉卻沒有拿翠沉山,反而躊躇道:“很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