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要護著謝長明。
謝長明聽到侍衛離開,對他道:“我先走了。”
臨走時,他的最後一個念頭是,盛流玉透過阿九的眼睛在看著自己嗎?
應當不是。
否則怎麼能這麼輕易放過自己。
謝長明往山下走去,路上沒有人,他用靈力一路疾馳,很快便趕到青臨峰的山腰。
大約是下雪的緣故,即使是在書院住宿的地方,也沒有一個人。
謝長明抬眼朝朗月院望去。
屋簷上覆著薄雪,白茫茫的一片,有人橫坐在上頭,身上披著一件很厚的狐皮大氅,純黑色的,拖得很長,像是一簇合起的尾羽,在雪地裡很顯眼,讓人不得不注意。
他支著腦袋,百無聊賴地看向院內,似乎在等著什麼。
路上有些積雪,踩起來很鬆軟。
謝長明走過的地方卻只留下很淺的腳印,因為幾乎是飛快地掠過。
很輕的聲響,卻驚動了屋簷上的人。
他偏過頭,露出一雙燦金色的眼睛,是很冷淡矜貴的神色。
下一瞬,大約是看到了謝長明,微微睜圓了眼。
耳朵好了,眼睛也好了。
很好。
他們隔了很遠,謝長明卻能看得很清楚。
與三年前相比,小長明鳥已經完全長開了,單單是一個雪地上的散漫背影,已是如畫極美的風景。
看不到的臉,也是畫中的留白,似乎更能引人遐想。
可他的眉眼、輪廓卻美得驚心動魄,是最濃烈的一筆。
如果是留白,世人大約想象不出世上有這樣的美人。
盛流玉是世上少有的神鳥,是最動人的美人,也最高不可攀,觸不可及,望之甚遙,不可親近。
這麼一隻鳥,在看到謝長明時從屋簷上跳了下來,輕輕落在了那棵白梅樹下。
謝長明走了過去,看著他,目光沉靜,沒有說話。
盛流玉微微仰頭,他問:“遠遠地看去,你只有一點點大。怎麼離得近了這麼高?”
頓了頓,又道:“我以為……”
他的嗓音泠泠,語調卻與過往別無二致,似乎在他們之間,沒有時隔三年的久別重逢,只是很短暫的別離。
短暫到即使是隻見過兩面的人,也能記得很清楚,一眼都能認得出來。
謝長明順著他的話問道:“以為什麼?”
盛流玉偏頭,似乎很不願意承認:“以為我會比你高。”
謝長明看著他,在看似認真地思忖片刻後道:“這輩子,應當是不可能的了。”
盛流玉輕輕地“哼”了一聲,不與他計較。
小長明鳥站在雪地上,周身的光線昏暗,他的身影輪廓有些模糊,在雪面上映出很長的剪影。
謝長明有很多想要問的話,此時反倒不知道要先說哪一個。
他的鳥,飛了這麼久,飼主要知道的事太多了。
盛流玉等了一會兒,忽然問道:“我的禮物呢?”
謝長明:“嗯?”
臨走時許下的承諾,他一個都沒有問。
如果要他問出來,那就是沒有意義的事了。
就像他不會在疏風院裡等著謝長明來找他。
在盛流玉的認知裡,沒有謝長明會忘掉他的這個可能。
所以盛流玉踮起腳,折了一枝白梅,積雪輕輕抖開,落在他的臉頰上。
他的面板很白,像是上了釉色的細瓷,沒有一點瑕疵,很珍貴,也很易破碎,所以很需要慎重的保護。
盛流玉握著梅枝,很理直氣壯道:“臨走之時,你不是說過要給我禮物?遲拿了這麼久,還不給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