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笨拙地用短而鈍的喙啄到了他的額頭,他才會從沉睡中甦醒。
後來,謝長明捉了那隻笨鳥,養了十多年。
開始時不是這樣打算的。
謝長明不是那種養在錦繡堆裡、不愁吃穿的富家公子,對這樣的笨鳥有天然氾濫的同情心。他長在北境的邊陲小鎮,家徒四壁,上頭還有三個哥哥兩個姐姐,自小便要學著怎麼填飽肚子,沒有多餘的憐憫。
那時他從沉睡中醒來,餓了三年,想把正撞到自己手上的笨鳥烤了。
但沒烤成。純粹是那笨鳥太能哭,一看要被人吞吃入肚,流淌的眼淚澆滅了經歷無數風吹雨打的火摺子點起的微火,順便連火摺子都浸透了,再也點不起來。謝長明沒辦法,他又不是飲血茹毛的野人,只能放過那隻笨鳥。誰知道那隻笨鳥自認受了天大的委屈,放了後也不走,仗著沒有火摺子,明目張膽地跟在謝長明身後,時不時趁其不備衝上來啄他一口。
實在是一段孽緣。
這些都是往事,謝長明不再想了,要緊的是應付當下。
那樵夫約莫三十歲出頭,常年做粗活,身量雖不高,卻很有力氣,並且很想蹭一頓供給救命恩人的好飯菜。
飯,自然是不可能有的。
謝長明打量了他一眼,琢磨了片刻,對比了一下彼此的身量。他才躺了三年沒動彈,身體十分孱弱。倒是有些借天地靈氣施展的法印可以一用,可惜渾身上下都彷彿生了鏽,動作都是顫顫巍巍的,一不小心便會結錯法印。
得出結論後,謝長明從容對樵夫道:“我是從北境逃難來的。”
樵夫搔了搔頭:“北境?近幾年來風調雨順,沒聽說過北境有什麼災要逃。”
謝長明活過兩輩子,修過仙,當過魔頭,曾斬妖除魔,也曾滅過修仙者宗門,卻依舊是個很誠實的人,聞言誠實地回答:“北境雪災,我家被壓塌了,就往南邊逃難,來到了這裡。”
樵夫想了半天:“雪災是三年前的事了,你在這兒停了三年?難怪這副模樣。”
謝長明並不認同他的話,認真地糾正:“我只睡了一覺。”
那樵夫“呀”了一聲,很明顯不相信謝長明一覺睡三年的實話,低聲嘀咕了句:“怕不是個傻子!”
謝長明拈著手上的野花,像是沒聽到樵夫的話:“我說的是真話。”
樵夫見他說得認真,不像是一般傻子含糊不清,又掙扎起來,不由想到另一個可能:聽聞山中常有精怪出沒,與普通人的相貌無異,卻不通世事,舉止古怪,以人為食。
思及此,樵夫不由後退兩步,仔細打量這個被自己叫醒的少年人,怎麼看怎麼不尋常。
若真是精怪,現下不吃,怕是還不怎麼餓!
無論是傻子還是精怪,樵夫都不敢再多問,飯也不想著吃了,隨便敷衍了幾句,便匆匆忙忙離開了。
謝長明不動聲色地看著樵夫離去的背影。
那幾句不合時宜的真話是為了糊弄走樵夫而說的,謝長明並不想下山,他還有事要做。
現下的瑣事都已結束,自然是要找他的那隻笨鳥了。
謝長明每一世醒來時都略微有不同,不知出了什麼偏差。同在一個春日,第一世是被笨鳥啄醒的;第二世是自然睡醒,和笨鳥沒關係;現在則是遇上樵夫。
開始養的時候,謝長明以為那笨鳥就是機靈些,後來發覺它聰明過頭,能聽得懂人話,還會用鳥爪子蘸墨水寫字,才猜測它是天生靈獸,即使如此,還是個小廢物。
畢竟,謝長明從未聽過哪隻先天靈獸養了十多年還不能化形的。
那小廢物長得小巧玲瓏,巴掌大小,圓臉短喙,一身灰白相間的雜毛,比不得一般鳥雀美麗。可謝長明看久了,頗有種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