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謝長明握住小長明鳥的另一隻手時,反被他抓住了手腕。
手套上沾著塵土和碎雪的混合物,裡面還是溫暖的,有上一個主人留下的體溫。
盛流玉眉眼上沾了點雪,他仰頭對謝長明道:“雪地打滑,不是你說的嗎?我好心牽著你走。”
當小長明鳥想要做一件事時,總是會有很多借口,每一個都很蹩腳。
可能是因為除了謝長明以外,他對任何人做任何事都不需要理由。
謝長明笑了笑,沒戳穿他:“是我說的。”
樂於助人的好心小鳥牽起了同窗的手,又因為手不夠大,反被同窗將手指裹進掌心。
對於神鳥而言,這樣著實不夠體面。
可另一隻手套重新回到了謝長明的右手上,小長明鳥只好接受了。
留影峰素日裡人煙稀少,只有偶爾才有人來,在這裡也建上傳送法陣實在不合算,所以他們在這裡只能順著一條小路走下去。
下山的路崎嶇得很,謝長明走在前面,往下邁了一步臺階,給盛流玉避開鬆軟的雪,怕他踩在冰上滑倒,又問:“不是說好了,暫時不要見面?”
盛流玉哼了一聲,不情不願地解釋道:“沒有人跟著,那些小尾巴都被我甩開了。”
謝長明沒有懷疑他的話,只是道:“他們那麼多人。”
盛流玉輕輕皺眉,遲疑了片刻,終於低聲道:“因為我是長明鳥,他們不算是。”
謝長明的腳步一頓,問道:“什麼意思?”
長明鳥一族的秘辛,大約只有小重山裡的人知道。
他們繼續慢慢地往下走,謝長明聽他解釋:“一般而言,外人總是說,世上只有兩隻長明鳥,這話對也不對。小重山有一百三十一座山峰,鳥的數目數不勝數,所有的鳥都有長明鳥的血脈,也都能修成人形,而每一個種類都記載在長明鳥的族譜上。”
盛流玉的語調有些許的茫然:“不是世上只有兩隻長明鳥,而是隻允許存在兩隻。一隻鳥的誕生,總伴隨另一隻鳥的死去。”
謝長明一怔,卻大約能猜出為何如此。
那位“神”的恩賜因稀少而顯得珍貴。
而“神”也賜予了真正的神鳥——純血的長明鳥別人難以企及的尊貴和能力,而別的混血,卻連長明鳥的名號都不能用,要新起別的名稱。
出於血脈上的絕對威壓,即使是小重山裡的那幾位長老,也很難對剛滿十八歲的盛流玉產生威脅。
除非他們用強硬的手段逼迫盛流玉,而長明鳥的身份又註定他們不能那麼做。
所以想要知道什麼只能詢問,只能跟蹤。
但小長明鳥的恍惚像是在留影峰上呵出口的熱氣,不過一瞬間就消失了。
最後,他總結道:“他們根本追不上我,我是願意讓他們跟著而已,偶爾甩開一次,沒什麼大不了的。”
若不是為了保護脆弱的謝長明,想必小長明鳥不會忍氣吞聲,受這樣的委屈。
謝長明哄他道:“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