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了。
旁邊的人才意識到,急忙圍上去,石犀的身體還是熱的,與方才沒什麼差別,但只是空的軀殼,裡頭什麼都沒有了。
這世上有什麼人,能在這麼一群修為頂尖的人中輕而易舉地將一個人的神魂毀得乾乾淨淨?
謝長明沒去看,他知道是什麼。
盛流玉偏頭看了眼謝長明,很小聲地問:“他死了嗎?”
謝長明握住他的手。
一群人折騰一番後,大約是認清了這個現實,但由於石犀臨死時說了太多,不免又想在盛流玉身上再做糾纏。
謝長明道:“石犀已死,他臨死時隨意攀咬的話也能當真不成?”
他的聲音不高,但很篤定。其實他當時隻身去了魔界,不僅全須全尾地回來,還救回盛流玉,本來就是很難言明的事。但有許先生作保,加上確實是書院出了這麼大差錯,他們沒有立場質疑,哪怕實際還是想再多做調查。
許先生上前道:“確實如此。倒不如琢磨他那句記在生平。”
石犀臨死時說的話乍聽起來很唬人,但並無真憑實據,也沒有理由真的攔下長明鳥。
謝長明便牽著盛流玉的手離開。
再回到院子裡時,已是深夜。大約是受之前的事影響,盛流玉的興致不太高,半靠在床上。
很多事,謝長明知道得更多,但不會告訴盛流玉。
謝長明專注地看了他一會,慢慢說:“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是在城裡的客棧。那裡有很多修仙的人,其中大多是準備去考書院的,都很想結交討好你。”
他聽小長明鳥低低地“哦”了一聲以作回應,繼續道:“我從窗戶那看到一艘仙船,你從上面走下來,只看到個背影,那麼好看。”
盛流玉可能有點被哄到,悶悶地笑出聲:“那你呢,你有沒有想討好我?”
謝長明坦誠地說:“那時候沒有想那麼多。”
小長明鳥可能對這個回答不太滿意,但終究沒追問下去,而是問了個更加刁鑽,難以回答的問題:“我討厭過你,你有討厭過我嗎?”
謝長明理了理他的頭髮,沒有遲疑,但有認真地想幾秒鐘:“沒有,就覺得你也太嬌氣了。不過想想小鳥都是這樣,也沒什麼。”
盛流玉就說:“也沒有吧。”
又說:“可我就是這樣。”
他枕在謝長明的肩膀上,臉貼著對方的胸口,毫無顧慮地說任性的話,又有點難過:“好像很多人都說我以後會做壞事。”
魔界的那隻黑貓,回來後又有石犀,那麼篤定他以後會後悔。
盛流玉不是會因別人的話而動搖的性格,但難免覺得不解,想了一會:“我從前做了個夢,夢裡有人說,我以後再也不會有比現在更好的時候了。不知道為什麼,當時聽得很難過。後來和你在一起,又覺得夢果然是夢,不能當真。”
謝長明的心忽地發軟,他抱住盛流玉,只是說:“你做什麼,我都陪你。”
這樣的空口白話,好像誰說都可以。
但盛流玉會當真,他問:“真的嗎?”
謝長明的承諾是永遠。
又難免像個付出所有,必須要得到回報的賭徒一樣提出附加條件:“你還記得當初我們在魔界的時候,你答應我的話嗎?”
因為得到,所以害怕失去。
謝長明不能成仙,也不過是個凡人。
盛流玉仰起頭,似乎在看著眼前的人。鬆鬆垮垮的煙雲霞半解開了,掛在鼻子上,謝長明沒用什麼力氣就扯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