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寄於厚望,精心養到這麼大,希望你們能走好走的、體面的路,你們卻走了偏門,他們才知道時肯定全是惱火。”
天色昏暗,她打掃完屋子,踮起腳,顫顫巍巍地點亮一盞立在床邊架子上,很高的燭臺。
陳婆婆的腳崴了一下,謝長明用法術不動聲色地扶住了她。
她擦了擦手,回頭看著燈光下的兩人,依舊看不清被抱著的那個孩子的面容。對於她的年紀來說,眼前的兩個人只能算得上孩子,她又道:“世道多艱,什麼事都說不準,好走的路也不一定好走,說到底,人活一世而已。”
可謝長明和盛流玉不是一對凡間私奔的愛侶,在世上是獨立的、不必在乎其他人目光的兩個人,他們在一起不會傷害到除了對方之外的任何人。
這條路不是不好走,而是命中註定,這是一條絕路,盡頭必然是死亡。
謝長明很明白。
他半垂著眼,目光落在懷裡的盛流玉上。他沒告訴他,他一無所知。
盛流玉似乎能察覺到謝長明在看著自己,他的感覺總是很準,問道:“怎麼了?”
謝長明輕輕道:“沒什麼。”
陳婆婆又叮囑了幾句,離開了屋子。
這裡顯得陳舊,卻被認真打掃過,很乾淨,床鋪也是新換的,謝長明讓陳婆婆多加了幾床被褥,和書院裡的床不能比,但也不算太硬,勉強夠讓一隻嬌氣的小鳥棲息。
其實哪裡都無所謂,只要謝長明在小長明鳥身邊就都可以。
謝長明站起來,懷裡依舊抱著盛流玉,想將他放在床上。
卻被拒絕。
盛流玉似乎意識到他的打算,卻拒絕道:“我不要。”
謝長明低頭看他,湊到他耳邊問:“怎麼了?”
又猜測了一句:“是被子不夠軟麼?”
如果是從前,兩人一起出門,謝長明作為飼主,會備好一切所需的物品,不會讓小長明鳥有任何不舒服。
可是這次不同,謝長明先去的深淵,匆忙回來後來的魔界,什麼都沒有準備。
而此時天色已晚,外面人聲嘈雜,魚龍混雜,還有一個不安定的合體期修士,似乎應該安靜地待在客棧裡,不要做多餘的事。
大多數人在這個時候都會選擇忍耐,無論是對人,還是對己。因為這只是一件很小的,幾近微不足道的事事。被子太硬,湊合一晚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可謝長明在說話時已經想過了,這裡離最近的大宅子有多遠,可以從哪裡拿到乾淨柔軟的被子。
盛流玉卻搖了下頭,慢慢說出理由。
他在魔界待了好幾天,沒有換洗的衣裳,也沒有法力清潔身體,感覺很糟糕,現在不能上床。
謝長明聽了,先是哄他道:“沒關係,你現在看起來也不髒,很乾淨。”
又想了片刻,道:“只帶了我的衣服,要換麼?”
現在出門,不論能不能買到衣服,即使買到了,沒有洗過的貼身裡衣,盛流玉不會穿。芥子裡有謝長明的衣裳,不過都是舊的,穿過很多次的——謝長明是窮散修,除非衣服尺寸不合適,平日裡也不會輕易替換。
而小長明鳥是一隻很嬌氣的小鳥,謝長明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妥,準備出門。
盛流玉卻點頭,他說:“好。”
回到人間後,盛流玉的靈力恢復了許多,用小法術清潔了身體。
然後,他去了床上,在屏風的遮擋後換衣服。
屏風有六扇,內外兩面都裱裝了一層薄絲綢,靠裡的一面繪著重重春山,凝翠沉沉,外面則是一泓綠湖,每扇皆伸出一枝折枝花。
燭火搖曳,昏黃的燈光下,畫影隱約,像是一幅春景圖,又有新的影子落在屏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