塊幹掉的墨漬,沒有扔掉紙,收在抽屜裡,站起身,吹滅了搖晃的燭火。
謝長明躺在床上,什麼都不再想,很快入睡,卻做了個夢。
夢裡的謝小七蹲在他的肩頭,不知道因為什麼事惱了,歪著腦袋,要啄謝長明的腦袋。
它經常任性胡鬧,謝長明見慣了,不與它一般見識,依舊做自己的事,不理會它。
況且謝小七是個小廢物,喙短且鈍,啄不痛人。
謝小七見謝長明沒有反應,勃然大怒,大發脾氣,撲稜著翅膀,飛到書桌上,撥開一本薄薄的冊子,上面的字大如鬥,每列之間空行很大。謝小七的爪子往硯臺裡蘸了幾下,兇狠地在好幾頁上印上爪印。
是的,這小廢物不會化形便罷了,連話都不會說。為了交流,謝長明編了本常用字詞的小冊子,謝小七想說什麼,就用爪子在那個字旁邊踩一腳。
寫完後,謝小七叼著那冊子往謝長明身前飛來,上面赫然按著兩個詞。
“壞人!討厭鬼!”
“嘰嘰,喳喳喳!”
謝長明被嘰嘰喳喳吵了一夜,天還未亮便醒了過來,難得地覺得疲憊。
小東西。
謝長明嘆了口氣,他心想:小禿毛要是找回來了,第一件事就是要把它和鸚鵡關在一起,最起碼要學會怎麼說話。
他從前不是這樣想的,也沒有如此殘忍虐待幼鳥的打算。
重生回來的第一年,謝長明想,若是能找到謝小七,他便在發現的靈脈旁造個院子,以靈脈為界,種一片高聳入雲古桐樹,外人不得入內,裡面種謝小七喜歡吃的仙果。再搬一個湖泊,用珍珠和寶石堆成個湖中島。院子裡不許放別的鳥——防止謝小七羨慕它們漂亮的翎羽,也沒有貓或是別的天敵。林子裡養幾頭馴服的白鹿,湖裡放一群飛魚,任由謝小七驅使。
可謝小七沒在第一年出現。
到了第二年,若是找到了謝小七,謝長明便打算將家安在一個已經荒廢了的福地裡。福地裡有半條靈脈,夠養活一箇中等大小的門派,屋子也沒破敗,算是乾淨整潔,很有古風。裡面還有桃林、清潭,風景宜人。
但,現在已經是第四年了,謝長明還是沒找到小禿毛。心情好時,謝小七是小七;心情不好,謝小七就是小禿毛。
很明顯,謝長明現在耐性耗盡,心情很壞。新建院子是不可能了,福地也沒了,若是找到了小禿毛,先抓起來好好修煉,修不出人形不許出籠子,學不會說話不給吃松子。
謝長明就是生氣罷了。
養了十多年的鳥,白吃白喝,說跑就跑,也不回家,找不到鳥影,完全不顧主人的心情。
這是什麼道理?
謝長明生氣得光明正大,理所應當。
他已完全忘了,在這一世,並沒有養過謝小七一天,或許那笨鳥都改頭換面,連名字都不一樣了。
或許,謝長明是想到了,但他拒絕接受這個白當了冤大頭的可能性。
冤大頭謝長明打了會兒坐,待到天光大亮,起身去山腳的食堂吃飯。
他本打算吃完飯就去藏書閣走一趟,不料許先生傳來訊息,說是安排已經出來了,謝長明被分到靈植園種果子,現在就要去見靈植園的龍郢真人。
靈植園在千徇峰上,和住著學生的青臨峰不相鄰,不過千徇峰上有三個傳送陣,十分方便。
謝長明走下傳送陣,往前行百餘步就是玉策園,這是個專種仙果的院子。
龍郢真人是千徇峰峰主,白鬚白髮,穿了一身寬大的白袍,仙風道骨,是世人心中仙人的模樣。
他同謝長明說了幾條玉策園的規矩,又交代完謝長明的任務和排班,便立在原處。
謝長明拱手準備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