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印落在地面。
以謝長明為中心,方圓一米內的空間陷入純粹的黑暗,燭火的光也照不亮分毫。
在黑暗中,突兀地升起一團黑色火焰,一個骷髏從中緩緩出現,兩眼空洞洞地看著謝長明,慘白的牙齒中咬了一塊形狀嶙峋的黑石頭,一低頭,鬆開嘴,那石頭便落在謝長明的掌心。
它是魔界的信使。
謝長明今世選擇了修道,但他修過魔,知道有些事還是魔族來辦方便一些。
他又結了個法印,將石頭撂在上頭,紅光乍綻,顯現在黑暗中,緩緩地浮現幾行字,又極快地消失。
謝長明寫下與那丹藥有關的話,重新封住石頭,扔回給那骷髏。
骷髏剛合上嘴,身形還未完全隱沒在火焰中。
突然,陳意白在外面大喊:“謝兄,我們要去仙歸閣喝酒,阮仙子請客,你要不要去?如此大好良機,不去可惜了!”
謝長明打了個響指,法印應聲而破,燭火驟然映亮整間屋子,方才的痕跡消失得悄無聲息,他答道:“不去了。”
陳意白沒有放棄:“如此大好良機,不去可惜了!”
謝長明活了三世,還沒有同人一起飲酒作樂過,想了片刻後,答應了。
結果是除了他和周小羅,其餘幾人都喝得酩酊大醉,很不像樣。周小羅力大無窮,抱著阮流霞並不費力。叢元和陳意白就沒有那樣的好運了,謝長明一手拽一個,和拖死豬差不多,把人拖回了朗月院。
第二日沒有課,幾個醉鬼睡到日過晌午也沒起來。
又過了一天,終於要晨起上課,陳意白還是頭痛無比,謝長明只覺得他活該。
陳意白半死不活,垂頭喪氣地跟在謝長明身後。
通往教室的路上正在大興土木,有人將路旁的竹子都拔了,再種上枝葉茂盛的高樹,將整條路遮得嚴嚴實實,一點光都透不進來。
謝長明認出來,這是長仙樹。
傳聞中,長仙樹由扶桑枝所發,不老不死,任由滄海桑田,四季變換,不動分毫。只要不是斬斷根莖,即使將其齊腰砍斷,第二日依舊能恢復如初。
與此同時,這樹是不開花結果的,從前長了多少,日後不會再多出一棵,且只生長在雲洲長仙林。因為除了這個異處,並無別的用處,所以價格不算昂貴,但也絕不便宜。況且從雲洲運到這裡也是千里迢迢,路費都所需不少。
陳意白不認識,忍著頭痛也要問謝長明這是什麼。
謝長明簡要地解釋了幾句。
陳意白很驚訝:“不是說書院窮得很,有一座山峰的陣法壞了,都不肯修,讓學生走到旁邊的山峰傳送,怎麼有錢買長仙樹?”
“這樹的確生得好看。難不成是發現長仙樹對修煉有益?”
確實奇怪。
不過謝長明也沒放在心上,畢竟和他沒什麼關係。
今日上的是奇門遁甲之術,很難得,謝長明和盛流玉都選了這一門。
上課的先生是個個頭不高的老頭,面板黝黑,很古板,正在講撒豆成兵。
謝長明轉頭朝後看去,盛流玉坐在最後一排,沒有聽課,也聽不到,在翻謝長明給他整理的冊子。
謝長明決定今天對盛流玉溫和一些,不必太過嚴厲。
下課後,謝長明去飯堂吃飯,吃完和陳意白告別,去竹舍為盛流玉輔導功課。
從傳送陣下來,通往竹舍的路也截然不同了。沒了竹子,種上了長仙樹。
而通往飯堂的路沒有改。
書院究竟是以什麼作為標準改變的?
直到看見路的盡頭站著盛流玉,而長仙樹也只種到這裡為止,謝長明忽然意識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