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學著太夫人的樣兒哼了一聲,還對他不屑的翻了個白眼。
徐小樓看見美人的白眼,就如一盆冷水從頭淋下,頓時清醒了。他是從底層爬上來的,如今又初窺了富貴的門檻,保全富貴的心比什麼都盛。剛才那眷戀美人,欲拋下一切,和美人雙棲雙飛的念頭便立刻消失殆盡。就微笑著,帶了一絲不捨,又帶了一絲夢想被打破的殘忍,揚聲道:“四夫人別來無恙?--後花園海棠依舊,只是人面全非。不知夫人現在過得好不好?”
他是唱戲的出身,聲音清越脆亮,有如黃鸝。花廳雖大,人聲雖雜,還是清清楚楚地傳了出去,廳上的每個人都聽住了,不由向這邊望了過來。
範朝暉在自己席上,猛地就握碎了面前的酒杯。他抬眼往皇后那面望過去,正好看見莊穆倔強地抬著頭,衝他展開一個得意的微笑。
旁邊席上,就有女眷既不屑,又嫉妒,又鄙視地看著範四夫人,已在暗暗盤算要將此事演繹成一段貴婦戲子偷情的段子傳了出去。--至於鎮國公府是不是不能得罪,在這些女人心裡,一時還是想不到的。
席間的男人們大多憐香惜玉,到沒有如有些女人一樣見美人落難,便幸災樂禍。有幾個心思通透的,知道這三慶班從此就要成為絕響了。--以范家兄弟護短的輝煌歷史,這些人要有一個能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已是祖上燒了高香了。
上首的皇后見了,只抿嘴一笑,對著旁邊的莊穆微微點頭,又對一邊的大宮女使了眼色。
那大宮女便下來呵斥道:“你這戲子胡言亂語什麼,還不趕緊下去準備。--一會兒還要你擔綱呢!”
徐小樓心頭一喜,知道自己這是完成任務,且可以全身而退了,便戀戀不捨地又狠狠看了範四夫人幾眼,只想牢牢將她記在心裡,以後好仔細回味。又胡思亂想:若是范家因了此事,休了這四夫人,自己也可將她接過來照應,只要自己一輩子對她好,便是補償她了。就實在忍不住,起身要走的時候,又回頭望了她幾眼。看在眾人眼裡,卻都是認定了這戲子和範四夫人有些什麼,座上眾人皆都面色古怪,八卦之心個個忍得都很辛苦。
安解語一動不動坐在席上,這才明白自己“坐著也中槍”,被人明晃晃地在大庭廣眾之間下套了,且下得“光明正大”。可這些人若是想讓自己因此有苦說不出,羞憤欲死,卻是打錯了算盤。以自己前世跟人唇槍舌戰,臉皮厚比城牆的經驗,要讓自己“羞憤欲死”,除非“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自己是被人潑了汙水,可這些旁觀者沒一個可以逃得過的。說不得,今日這些人都要被自己拉下場,同淋汙水了!
想到此,安解語便也揚聲道:“且慢!”聲音糯軟甜潤,在場之人聽見,都覺得比先前那京城名角兒徐小樓的聲音還好聽。都忍不住想聽那四夫人再多說幾句。
徐小樓最是驚訝,便停了腳步,轉身過來,也忍不住讚歎道:“夫人真是一把好嗓子。”
安解語便冷笑一聲道:“這位戲子,本夫人有些話要問你,你要從實答來。--若是有一句不實,你以後生男代代做小倌,生女代代為娼妓,且世代賤籍,永無翻身之日!”
眾人卻是從未聽過如此惡毒的誓言,不由都聽住了,就都看向了那戲子。--戲子雖然是賤籍,可戲子脫籍之後,子孫還是可以做良民的。如徐小樓這樣程度的名角兒,到了三十多歲,便幾乎都是脫了籍的。
徐小樓就有些躊躇,可想到莊大家交待的話已說了,下剩的,都如實答了也不會走了大褶兒。--就算自己還要說些不實的話,反正也是應在子孫後代身上,於自己倒是無礙的。便拿定了主意,含笑道:“小樓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安解語便正色問道:“敢問貴戲子,在京城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