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小雨一樂,片刻之後又微皺眉頭道,“以前薛郎也教過我一首歌,可許久不唱已經忘記了……因為那樣的曲子實在聽得人少,在水雲間唱的時候沒人願意聽,後來媽媽就叫我別唱了。”
薛崇訓笑道:“曲高和寡。”
蒙小雨掩嘴笑起來,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不過薛崇訓既然對那樣奇怪的曲子有興趣,蒙小雨也樂得試試新鮮的玩意……以前在水雲間要唱讓大多數人的曲子,現在只需要讓薛崇訓一個人喜歡就行了,如此看來卻是輕鬆了不少。
於是薛崇訓又教了首現代歌,他有些惡趣味地想:在八世紀的唐朝宅院裡聽千年後的歌曲,真是一件神奇有趣的事兒呢。好在蒙小雨頗有音樂天分,只要是人的嗓子可以發音的調子,她大抵都是可以學會悟透的。
她學了兩遍又記下歌詞,然後除錯琵琶伴奏,用十分好的嗓子唱將起來:“……我愛你時你正一貧如洗寒窗苦讀;離開你時你正金榜題名洞房花燭。能不能為你再跳一支舞,我是你千百年前放生的白狐,只為你臨別時的那一次回顧……”
……
蒙小雨抱著琵琶低下頭,看得出來她的神色黯然。薛崇訓一琢磨,大概歌詞裡的“寒窗苦讀”的主角是個書生的緣故,而蕭衡也是個書生。她沒有當著薛崇訓的面問蕭衡的下落,但薛崇訓能感覺她想了起來……他把蕭衡關進地牢然後殘忍地讓其餓死了。
沉默了一會,薛崇訓若無其事地嘆道:“咱們的事兒我記憶最深的還是城隍廟。”
“嗯。”蒙小雨軟軟地應了一聲。
薛崇訓道:“我想起來戶部錢行印發的第一批紙幣送了一些到府上,現在可以把它們花出去了,不如咱們去城隍廟把錢送給無家可歸的人如何?”
“紙幣是什麼?”蒙小雨的注意力被轉移,好奇地問道。
薛崇訓叫隨從把一疊紙幣取了來,等拿到之後遞了幾張給蒙小雨猶自說道:“就是這東西,我花了好幾個月時間才辦成此事,可以當錢使……戶部尚書劉安數年前就在構想‘兩稅法’改革,乍一想此法是針對土地兼併現狀的稅收良策,但我知道它一定會造成‘錢重物輕’的局面,進而形成古典金融危機‘錢荒’。而印發紙幣就可以很好地解決這個隱患,唐朝的經濟會越來越好的。”
蒙小雨顯然聽得半懂不懂,但是她聽明白了薛崇訓預見到了很多年後的國家大事,她直覺眼前的郎君是治世能人應該可以讓更多的人衣食無憂,於是她便一臉崇拜地看著薛崇訓。被這樣一個清純的小娘用這樣的眼光看著,薛崇訓感覺自然非常良好。
蒙小雨把青色的幾張紙拿在手裡翻來覆去地瞧了一陣,瞪著美麗的大眼睛道:“如果有人拿著這幾張紙給我賣東西,我可不願意呢。”
“要是你拿著它們可以在各大錢莊兌換銀子銅錢,一張可以兌換一緡錢呢?還可以用來交稅和購買官府經辦的鹽、糧、帛等物呢?”
蒙小雨的神情驚訝,但並不懷疑薛崇訓說的話,他說能換肯定就能換啦。
薛崇訓自信地笑了笑,指著一張青紙道:“上面的編號是一,第一張紙幣頗有收藏價值,以後某個時候肯定要成百上千倍地漲。要不小雨收藏這一張,比存幾錠金子壓箱底划算多了。”
“以後能值千緡麼?”蒙小雨樂道。
“相信我的話沒錯,過些年月它就可以放到字畫古董店裡高價售賣。”
“那我就笑納啦……”蒙小雨調皮地笑道。
兩人說笑了一陣,便攜帶著一疊青紙錢乘車出門去了……這樣的小善對薛崇訓來說沒什麼用,但是和蒙小雨一起做這種“乾淨”的事就不同了,能獲得一種精神上的愉悅。因為她完全不知道薛崇訓幹過多少壞事,和她在一起行善薛崇訓就能產生一種自我麻痺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