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穩下氣息。她低著頭,上方落下一片陰影,遮擋了頂棚上那盞不太明亮的燈火。
她看見了他溼透的鞋靴, 沾了泥漿的袍子,往上看,他的髮絲在滴水。
“怎麼在這兒?”傅元承蹲下,陰戾轉為心驚,“是不是摔到了?”
他渾身溼透,沒敢伸手去碰她,一隻手掌摁在地上,側下臉去看她。
“別怕,先別動,我去找郎中。”他輕聲安撫著,嗓音中露出幾分輕顫。
“不用,”蔚茵抬起臉,搭在腿上的指尖收緊,“我是頭暈,肚子餓了。”
傅元承看著她的臉,眼圈微紅,髮絲亂了些:“餓了嗎?”
他沒有多問,手過去託上她的手肘。
蔚茵順勢起來,因為穆明詹的出現,她情緒很不好,卻要盡力壓住,從未有過的疲倦。
“想吃什麼?”頭頂上一聲輕問。
她仰頭看他,嘴巴張了張:“陛下的傘呢?”
“傘?”傅元承抿抿唇,這才想起原本要出去做什麼,一番折騰還是空手而歸,“你先說想吃什麼?”
現在別的不重要,先給她吃東西。
蔚茵不知道,身體內空空的,提醒著她必須進食,不然會更難受;可是又什麼也吃不下,她的袖中有一個紙包,穆明詹留下的。
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穆明詹會讓她去殺人。
“茵娘?”傅元承喚了聲。
蔚茵試著他冰涼的手指輕探上她的額頭,好似在確定她是不是發熱之類,好像他曾問過沈御醫一些這方面的事。
“你怎麼溼透了?”她問。
傘沒了,衣裳溼了,註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去追一輛馬車,你信嗎?”傅元承問,嘴角自然地勾起,“我以為你在上面。”
他的臉是長得真的好看,更偏向於廖太后的樣貌,卻又不顯半點女氣。
“我?”蔚茵也就猜出,定是穆明詹安排,故意引開傅元承。
這在方才說話時便能聽出,穆明詹也不會完全盲目的進來,必會安排。可是在心計方面,似乎極少人能與傅元承相比,所以他一開始居然中計了,後面及時折返。
他定是看出什麼了,卻不問她。
“是,聲音很像你,在車裡哭,”傅元承將她扶回椅子上,站在桌前看著外面夜色,“追了一整條街。”
蔚茵又往他身上看看,沒再做聲。是穆明詹找了女子假裝她被抓,才引開傅元承,而他還真的上當了。
茶肆並不提供吃食,只有些簡單的堅果點心,不能當飯。
蔚茵還是有些心慌,加上餓得難受,伸手抓起面前的瓷盞就我那個嘴邊送。
“不行,”傅元承先一步從她手裡奪走杯盞,“已經涼了。讓夥計送熱的來,你想想要吃什麼?”
蔚茵低頭,不想讓他看出她的驚慌。至今她心中仍舊跳得厲害,而袖中的紙包也想鉛塊子一樣沉,生怕掉出來。
殺人,還是殺眼前的這個帝王?
“茵娘,吃魚呢?”傅元承問,溼了的髮絲貼在鬢邊,“範嶺說永安河的魚正是肥的時候。”
“腥。”蔚茵送出一個字。
傅元承身子往後一靠,無奈道聲:“還真是嘴刁。”
正說著,店夥計提著水壺上樓,後面跟了個老婦人。
“公子,魯大娘說你方才的甜湯忘了拿。”夥計將人領過來。
老人家雙手端著碗放在桌上,隨後從身上掏出荷包:“公子東西也落下了。”
一縷芝麻香氣鑽進鼻子,甜甜的暖暖的。蔚茵看過去,就見著碗裡黑乎乎的芝麻粥,點綴著幾顆枸杞子。
視線一移,又看見老人家手裡沾上泥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