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次過後,謝斂便帶著若有似無的避諱。還有和離的事情,他也沒有回絕她,反倒是早做好了準備的模樣,明顯是覺得她逾越了。
望著紅寶石似的石榴,宋矜心裡有些低落。
但不算太低落。
她一個人住在京郊的時候,也過得很自在。反正謝斂說了,會帶她回到京都,到時候和離了,她照舊可以過自在安靜的日子。
只是會錯意而已,
她以為謝斂想留她相敬如賓一輩子。
但和人相敬如賓過一輩子,和自己從心自在過一輩子,只要自己喜歡就沒什麼分別。對宋矜來說,縮回她自己安全的生活方式裡,反而更能讓她放鬆。
「向文寫了信來,他領命也到宣化任職。」謝斂換了個話頭。
宋矜聽到章四郎的訊息,下意識抬眼。
她早就想知道京都有關阿孃和弟弟的訊息了,可是她總不能問何鏤。至於寫的信,幾經輾轉,還不知道現在有沒有到京都。
心裡激動,宋矜追問:「世兄何時能到?」
謝斂似有些意外。
他略作沉吟,答道:「五日左右,快了。」
「五日……」宋矜抿唇。
她沒由來,又想起趙夫人哄她的話,讓她跟著謝斂去宣化。這話她本來只是聽聽,心裡知道謝斂不會帶她去宣化,所以沒有當真。
但若是章四郎來了,她想去宣化。
反正謝斂好說話。
只看她的神情,謝斂就知道她想要說什麼。
宋矜原本還冷冷清清的模樣,此時陡然間高興起來,他心裡卻有些發悶。他有一瞬間失神,等著宋矜開口,陡然想起一些別的……
她似乎也喜歡風流明朗的郎君。
簪花而過,眉眼笑意盈盈,胸中有千字文章、萬丈志向。
章永怡與宋敬衍是世交,宋矜和向文年幼便見過,也算是青梅竹馬。
何況京都同輩中,家世好的沒章向文的才華好,才華好的沒章向文模樣好,模樣好的沒章向文性情好,女郎們都喜歡他也屬尋常。
這念頭稍縱即逝。
「我想與先生隨行,向世兄問候一句家人。」她說。
謝斂陡然間回過神來,只聽了個大概。
「你見一見向文,也好。」謝斂聽見自己這麼說,沉默片晌,又無聲看著她,「但宣化縣窮僻,你若是跟過去,恐怕適應不過來。」
女郎很高興,全然不在乎。
她甚至彎唇輕笑,眸子清透發亮,「沒關係的,我不在意。」
謝斂不說話。
她看著他,彷彿察覺到什麼,輕聲問:「是不太好嗎?世伯和世兄都和先生決裂,此時在朝中,若是仍然需要避諱……」
「我無妨。」他猝然道。
女郎仍盯著他,解釋道:「但世兄性情開闊,並不是狹隘的人。先生不必介懷,但若是先生覺得不好,我……」
她一口一個先生。
此時坐得很端正,當真像是個女學生。但提起章向文,眸子發亮,滿是讚賞和沒由來的親近。
謝斂眼睫低垂,松姿鶴骨。
但宋矜沒由來,覺得他好像不太高興。然而他情緒太過內斂,高興與不高興、喜歡與不喜歡好像總沒什麼分別,令她並不確定。
「謝先生……」她喚道。
謝斂撩起眼簾,只看了她一眼。他眉宇凌厲,漆黑眼底如深潭般不見底,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