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聽他講道理,但,趙太保不得不講。
明兒早朝上摺子,裡頭的名字就一個都不能改了,禮部也要依著這名冊去貢院外貼榜。
固然,趙太保可以照著自己的意思辦,先斬後奏,可皇上畢竟是皇上,不管結果如何,道理得說明白。
“皇上,”趙太保輕咳了一聲,抬起眼皮子,直直看著大案後的那個人,“科舉,乃國之根本。”
皇上道:“科舉是為了選官,你留幾個註定當不了官的?”
“科舉需求的是公正,”趙太保說,“您要說當官,前頭還有那麼多人等缺,有些進士一輩子等不到缺,他們沒有做過一天的官,但他們是進士,這是他們寒窗苦讀多年的功勳!
沈鳴的功底,不用老臣多說,他這次的文章,皇上您也看過,不敢說名列前茅、出類拔萃,但也是中上之作,足以讓他在春闈脫穎而出。”
皇上繃著臉,沒有打算趙太保的話。
趙太保是三公之一,是先帝爺當年定下的輔政大臣,只要不是無理取鬧,就算是在大朝會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訓斥他,皇上都只有聽著的份。
何況,趙太保的話,並非沒有道理。
“皇上,事情若出在開考之前,你不讓他們考也就罷了,現在是考了、能中,又沒有舞弊,怎麼能不算數呢?”趙太保佔著理,也佔著“師”,但到底還得顧念君臣,語氣放軟了些,“皇上,他們都是自己考出來的,得尊重他們的成績。
歸德府那案子,還不知道最後查出來是什麼樣,萬一……”
這萬一不太好。
趙太保知道,他還得硬著頭皮說:“萬一沈家摘出來了,您把功名再還回去?”
皇上:“……”
趙太保道:“何況,杏榜而已,之後還有殿試,殿試上中不中,還說不好呢。”
皇上把手中的茶碗往大案上一按,氣得哼笑了一聲。
殿試?
想得倒是好。
趙太保皺眉,語氣又要耿直起來,就見吳公公苦哈哈看著他。
老內侍的眼睛裡全是官司,意思明明白白,您老說歸說,但說點好聽的成不成?
趙太保覺得不太成。
他要只說好聽的,又何必把四公子請走呢?
可……
罷了,看在吳公公的份上,好言勸吧。
趙太保深吸了一口氣,平穩住情緒,試著用皇上能接受的方式來說這事兒。
“沈家那兒,沈臨為光祿大夫,沈灃為榮祿大夫,沈燁官至少保,沈家嫡系之中,官職、功名都不少,全是以前一點點累上去的,”趙太保道,“都這麼多了,不差杏榜上這麼幾個名字。
該收了的時候,一併收了就是。
您真不願意沈鳴得進士功名,到時候奪了就是了。
難道、難道您還能讓沈臨的牌位上寫’光祿大夫‘?”
吳公公悄悄鬆了一口氣。
早這麼說,能輕鬆多少啊。
趙太保也是耿直,硬要和皇上說什麼“公平公正”。
吳公公瞅皇上。
皇上應該是聽進去了一些,只是,下不了臺。
作為貼身伺候皇上的大內侍,吳公公先前真沒有與霍以驍說假話,皇上今兒的心情很不好。
四公子帶來的訊息固然讓皇上憋著的火有了撒的方向,但事情太大了,牽連上鐵器、通敵、反叛,哪位君王能舒坦?
等處置了事情後,皇上留了四公子用晚膳。
氣氛不熱絡,但起碼,風平浪靜。
趙太保來得不是時候,說的內容,把皇上好不容易壓住了的火氣又都點燃了。
這會兒不上不下憋著,即便趙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