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或許存在過,如他剛才夢見的那樣,被溫宴喝了下去,但現在,沒有。
黑檀兒睡在榻子上,溫宴在他懷裡,這是他現在握在掌心裡的真實。
將來呢?
輕騎都尉哪怕成了飛騎大將軍,貓兒的壽數都有盡頭,它只能陪他們走一小段路。
他和溫宴會有孩子,等她身體再好些,年紀再大幾歲,不至於那麼辛苦。
朱琥已經死了,那碗奪命湯藥,還會出現嗎?
世上沒有兩全其美。
銅牆鐵壁與自在輕鬆,哪可能周全?
可即便是為了周到、安全,在宅子裡安置大量的丫鬟婆子僕從,也無法成為真正的銅牆鐵壁。
人心難測。
是忠心的歲娘,還是愛財的盞兒,無人可知。
那四面八方吹來的狂風,能頂得住一次兩次,可能頂得住十次、二十次?
霍以驍替溫宴掖了掖被角。
他的夢,只到溫宴喝下湯藥,再往後的事情,他不曾“見”到,但也能夠想象一二。
很糟,糟得不能去細想。
後半夜無眠。
直到天邊漸亮,才多少有了些睡意。
皇城外,上朝的大臣們陸續都到了。
朱茂從轎子上下來,揣著手站了會兒,問項淮道:“怎麼不見以驍?”
項淮也不清楚,只能搖了搖頭。
待進了宮,見著朱桓,朱茂笑著問他:“以驍怎的沒有來?莫不是睡遲了?”
朱桓知道霍以驍行蹤。
昨兒下衙時,霍以驍就與他提過要出城去莊子上。
這會兒城門未開,人大抵就沒有回城,又怎麼可能來上朝。
他便道:“好像是去城外莊子了。”
“上朝都不來?”朱茂挑眉,“不太好吧?”
朱桓睨了朱茂一眼。
霍以驍沒來上朝,也不是第一次了。
好與不好,有能耐跟父皇去叨叨,與他說有什麼意思?
早朝時,因著老大人們稟了些朱鈺身後事的操辦議程,皇上的情緒並不好。
生死皆是大事。
皇子入葬的規矩很多,祭奠也多,整個辦下來,頗費時間。
皇上聽完,叮囑著“好好辦”,也就退朝了。
恭送皇上離開金鑾殿,朱桓本也要回千步廊,剛誇出殿門,就有小內侍過來說話。
“皇上問四公子,”小內侍道,“殿下,四公子今兒……”
朱桓道:“昨兒出城,我想他是沒有趕上回京。”
小內侍道:“四公子若是上午回了千步廊,還請殿下與他捎個話,皇上召他進御書房說話。”
朱桓答應了。
直到衙門裡忙了一輪,霍以驍才姍姍來遲。
倒不是故意拖延,他半宿未眠,天明時撐不住才睡著,溫宴昨日往滄州跑了個來回,也是極累,等兩人睡醒,就已經天大亮了。
霍以驍聽了朱桓的話,去御書房露面。
吳公公出來迎他,低聲道:“皇上不太高興。”
“就為了我沒有上朝?”霍以驍問,“我還以為他都見怪不怪了。”
吳公公梗了一下,才又道:“倒也不是,是為了四殿下。”
霍以驍呵得笑了聲:“既不是因為我,又何必遷怒我?”
吳公公:……
歪理一套一套的。
這麼個煽風點火法,皇上一會兒要是冒了火氣,還要背個“遷怒”之名,真虧。
吳公公引著霍以驍給皇上行了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