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她經常給人佈菜,太習慣了?
舌尖抵住了後槽牙,登船之時沒有弄明白的那個問題又泛了上來。
跟眼前拿爐子煨著的鍋子一樣,咕嚕咕嚕的。
“哪個?”霍以驍看著溫宴,語氣頗為冷淡,“之前你讓歲娘引上船的是哪個?”
溫宴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是哭笑不得。
猜到他會問,也猜到會是這樣的口氣。
“四公子原是想問這個呀,”放下了手中筷子,溫宴笑道,“我先前讓歲娘引上船的那人,四公子也認得,正是季究。”
季究?
霍以驍的眸子驟然一緊,嗤了聲:“你請他吃了什麼?桂花酒、這一桌子菜?”
溫宴支著腮幫子笑了一會兒,這才往前傾了傾身子,眼珠子一轉,輕聲道:“三隻耗子,很肥,活的。”
有那麼一瞬,霍以驍以為自己聽錯了。
可看著溫宴手指比劃的那個“三”,眼睛晶亮晶亮的,絲毫不掩飾她的得意,霍以驍一肚子說不出來的悶氣頃刻間全散了。
沒有崩住,他甚至抱著胳膊笑出了聲。
溫宴抿了一口酒,道:“那天啊,我讓歲娘騙他登船,讓他白等著,他自己把自己灌醉了,然後回去找他那群兄弟打架,我就在小舟上看著,把三隻耗子都扔了上去。”
霍以驍聽她描述,笑了好一陣,這才定神看著溫宴:“想法很不錯,你是怎麼讓他跟狗腿子打起來的?他再醉也不至於此。”
溫宴剛才把那一段隱下了,此時,她清了清嗓子,把那日學曲家兄弟聲音說的話又說了一遍。
霍以驍沒有聽過那幾人說話,可隨著一句又一句的變化,他意識到了緣由,不禁訝異極了。
“你……”霍以驍指著溫宴的喉嚨。
溫宴道:“我聽過的都可以,說句大不敬的,連皇上和太妃說話,我都可以。”
霍以驍心頭一怔。
他還未及往深處去想,只聽溫宴又開了口。
“四公子說得對,無事不登三寶殿,”溫宴道,“你不用否認,我知道季究是被你扔下水的,順平伯府此番要告狀尋兇,雖然最後抓不到你我頭上,可我做了初一,你做了十五,我們兩個是一條船上的,不是嗎?”
霍以驍下意識要點頭,這才意識到,他差點兒又要掉到溫宴的坑裡去。
還好他反應快。
他坐直了身子,沉聲問:“你怎麼知道是我動的手?或者說,在你到驛館之前,你本不該知道我到了臨安。”
第34章 他可不能信她
霍以驍的江南之行,並不宣揚。
便是到了臨安府,衙門裡也只知道霍懷定此番巡按帶上了兒子、侄兒,並不曉得這位侄兒是傳言裡的霍以驍。
孟鈺帶他們遊湖,見霍以驍不願多作交談,也很識趣。
他半夜裡把人扔下水,不過半天,溫宴就攔到了驛館外。
按理,在定安侯府中的溫宴是不會知道他來了。
既不知,又是如此猜到了他的頭上?
溫宴抿了抿唇。
霍以驍的手指不自覺地握緊了酒盞。
溫宴看到了,也心有準備——他在猜忌她。
猜她在京中另有眼線,猜她背後站著另外的人,猜她不僅不中立、甚至投靠了他的敵人,猜她的接近別有用心。
如此被質疑,溫宴不會覺得心寒,反而全是心疼。
她知道霍以驍面對著些什麼,又經歷著什麼。
身份帶給他的,從不是龍子的高高在上,而是算計和防備。
幾位皇子對這個不知道何時就會認祖歸宗的“兄弟”,豈會毫無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