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穿我的。”
秦則初翻出一套乾淨衣服,放到洗手間門口的椅子上。
“秦川,我大兒子來看你了。”他在骨灰盒上拍了下,重新放回床底。
“大兒子。”秦則初朝洗手間喊了聲,“昨晚熬夜太他媽困,爸爸得睡會兒。你洗好澡自便吧。”
“操,我也得睡。我一夜沒睡,剛才又一通哭,腦殼疼。”武子期洗過澡出來,秦則初已經睡著。
房間裡有張沙發,勉強能裝下一個人。武子期沒挑,倒頭就睡。
兩人一覺到下午。
邢建軍一天到晚在棋牌室,秦荷一直在便利店,不知道秦則初在後院,更不知道他還帶了個同學回來,沒給他們留午飯。
秦則初本來是想和武子期出去吃飯,路過便利店時,武子期嗅到關東煮的香味,死活挪不動步。秦則初索性帶他到店裡,順便和秦荷打招呼。
秦荷下午和醫生約好去看牙,剛要關店門去醫院,秦則初來的正是時候。
秦荷把鑰匙留下,走時囑咐道:“不用特意看店,吃過串和同學出去玩吧。”
秦則初應了聲。
武子期邊吃關東煮邊跟秦則初叨叨海城的一些事,整鍋吃完,兩人都吃不下其他東西。
閒聊時猛地提起秦川,氣氛陡然肅穆起來。
武子期啞著喉嚨問:“川哥好好的,怎麼突然就沒了?”
秦則初垂著眼皮,沒說話。
武子期聲音已經有些哽咽:“是在這裡出的事?車禍?”
“不是。”秦則初胸口明顯起伏了下,“沒看見他最後一面,不知道怎麼死的。”
武子期:“那骨灰是——”
秦則初:“我見到的就是骨灰。”
武子期眼睛瞪大,燃起一絲希望,聲音因激動而發顫:“骨灰又不能確定dna!”
“就是他。”秦則初說,“我能感覺得到。”
聲音淺淡,但是能聽得出來是在竭力控制。
關東煮的湯底汩汩冒著熱氣,白色煙霧縈繞著櫃檯。
武子期倒坐在椅子上,視線隨著煙霧流轉,最終落在秦則初身上。
秦則初倚著櫃檯,模樣和半年前沒什麼變化,但身上氣質完全變了。硬要武子期描述,就是他眼睛裡沉澱了一些別人不懂的東西。
雖然他眼睛依舊烏黑清澈,但——武子期想了半天,但太冷靜了。
對,眼神冷靜到令人生畏。
在球場上張狂奔跑,眼裡藏著火焰,一個跳躍就能燃爆全場的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不見了。
算下來,也才不過半年。
“這半年,你一個人受苦了。”武子期偷偷抹了把發澀的眼睛,扯了個笑,“我也想轉學,瞅著這地方挺好。”
“放屁。”秦則初身體終於動了動,抬起右手揉了揉後脖頸,“我在哪都能考上最好的大學,你能嗎?”
說話漫不經心,囂張又欠揍。
一如他從前模樣。
武子期還是習慣他這個樣子,打心眼裡高興,於是,隨著他把話題從秦川身上扯開:“大不了我走特長生唄。”
“你吊又不長,反射弧特長麼?”秦則初擰開一瓶水,灌了兩口,笑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這裡的物理競賽班學生,還是拉丁舞特長生呢。”
“……”武子期眉毛糾結成團,半天憋出一句,“濱城不虧是教育大省,為了高考,學生都這麼拼。”
秦則初笑著扔給他一瓶水:“把垃圾收拾了,爸爸帶你出去浪。”
武子期依舊在思考這個問題:“爸爸,我就是隨便一問哈,變性人高考加分嗎?”
秦則初噴出一口水:“你覺得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