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禾子,等下次再見,你給我找個能待的地方。
倪萊雙肘支在膝蓋上,說:“我很喜歡這裡。”
季隨默默抽著煙,沒說話。
倪萊又說:“你什麼時候離開的柳市?那天后,我沒再見過你。”
季隨含糊地說:“我當時……搬家了。”
倪萊沉默了一會兒:“我一直以為你叫禾子,剛來島上見到你時,就覺得你很熟悉,但是那會兒想不起來你是誰。我現在想想,其實你給我縫衣服那會兒,我就幾乎快要認出你,但是那會不能想,一想就頭疼。你姓季,我怎麼就沒想到禾子加在一起就是個季字……”
季隨抽完一根菸,倒出來兩根,一根自己點著咬在嘴裡,一根舉到倪萊手邊:“要嗎?”
倪萊接過煙,向他要來火柴,拿在手裡點著,然後放在樹杈上讓它自燃。
季隨笑:“毛病。”
倪萊看著他的側臉,觀察著他的神情,突然說:“我想一直住在這裡,你別趕我走,好不好?”
季隨深吸了口煙,兩頰凹陷著,沒說話。
倪萊咬了咬唇,向右側探身,親上了他的臉頰。
第27章 回憶殺
季隨肩膀僵硬,咬著煙沒動。
待倪萊的唇瓣離開,他偏過頭,眉頭緊皺:“你他媽是不是腦子有問題?我有趕你走?”
倪萊垂頭,手指摳著樹皮,小聲說:“這是我欠你的,現在還上。”
季隨從嘴裡拿下煙:“你他媽欠——”
話說到一半,他忽然想起來,那個雪夜他趕她走時,他說,不走也行,過來讓我親一口。結果她沒走也沒親。
所以她剛說欠他的,現在還上,是指欠他這個吻。
操,有病吧。
季隨看著她,把煙重新塞回嘴裡,然後,左手驀地握上她的腳踝,說:“十多年過去,漲價了。”
倪萊身體一僵,垂著腦袋沒動。
粗糲的左手緩緩摩挲過她的腳踝,掌心和指肚的老繭剮蹭著她細嫩的肌膚,一寸寸上移。
帶著嫩芽的小樹枝被風吹著在腳邊滾來滾去,一圈一圈的煙霧從他口鼻裡噴出,縈繞在兩人之間。
倪萊雙手摳著樹皮,抬臉,聲音帶著顫:“季隨。”
季隨看著她的眼睛,說:“現在不叫禾子了?”
倪萊弓著腰,緊抿唇迎上他的視線,眼角泛出淺淺一層潮溼。
季隨握住沒動:“你說啊,你說停。”
倪萊指甲掐進樹皮裡,嘴唇抿成一條直線,衝他輕輕搖了搖頭。
僵持了兩秒,手掌離開裙底。
季隨吐出嘴裡的半截煙,抬腳狠狠碾進泥土裡:“你他媽是不是還有一個叫順受的雙胞胎妹妹!生來就不知道什麼是反抗!活該被人造騰!”
逆來順受的死樣。
“不是。因為是你。”倪萊突然說,“只在你跟前這樣,在別人面前不是這樣的。”
“我他媽怎麼了我?活該給你造騰?你賴上我,總該有個理由吧。”季隨一腳把跟前的樹杈踢飛。
倪萊:“因為你信我,只有你信我。”
季隨頓了下,吐出三個字:“信個屁。”
倪萊:“派出所那次,是你給我作的證。”
季隨雙腿大喇喇岔開,胳膊搭在膝蓋上,沉默了得有三分鐘,說:“我當時被纏進一樁殺人案裡,需要有個人給我做不在場證明。”
十三歲那年,母親死於一場意外事故。母親去世後,家不再像個家。
那兩年,季隨生活過的一團糟,逃學抽菸去網咖打群架……
天天可著勁兒地造騰,生生把自己從優等生作成了別人眼裡的流氓渣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