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死了才值錢,這還是你說的。”
二大爺噎了半天,說:“這是藝術,談錢多俗。”
倪萊用畫筆勾勒著二大爺的腰身,沒怎麼聽他們說話,她一直在想著旁的事。
認出季隨就是禾子後,以為季隨會和她聊些什麼,或者是問她些什麼……一概沒有。有關柳市,他像是比她更不願意提起。
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更多的是隱忍。
不知道他在隱忍什麼情緒,就像多年前的那個下雪天,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就把自己摁在牆上咬破了她一塊嘴皮。
他那時的眼神……憤怒、壓抑、暴躁、隱忍。
現在,她叫他禾子時,他看向她,眼睛裡盡是平和,甚至還隱隱帶著笑意。
但是她能感覺出來,平和笑意底層,暗湧洶湧。
“畫家這個行業出大名以前,是要靠人養的。”二大爺朝著門口方向吆喝了聲,“是吧,季爺。”
倪萊提筆的手一滯,僵著肩膀沒有回頭。腳步聲越來越近,像是響在她心尖上,咚咚咚快把耳膜震破。
腳步聲停在畫前,過了得有半分鐘,頭頂響起一聲笑:“還不都是你這樣的人賴著不給錢?”
夏毅凡直起身,頓時來了精神:“我去給你泡大紅袍。”
季隨從畫架前離開,往吧檯那走:“今兒喝酒吧。”
夏毅凡掂著茶壺:“不回隊裡了?”
季隨:“我這兩天休假。”
“得咧,那可要好好喝一回。”夏毅凡只顧著高興,也沒問為什麼要休假,顛顛找酒去了。
二大爺接著季隨那句話,說:“我讓倪畫家給我畫像沒給錢,人家還沒說什麼呢,你這就不樂意了?你這個態度有問題啊。”
季隨就笑:“問題是把你畫好看了。”
二大爺一下來了勁:“千山萬水總是情,你別總嫉妒我的顏值行不行。什麼叫把我畫好看了?我本來就好看。”
夏毅凡從酒櫃裡拿了瓶酒過來,聽了這話,掂著酒瓶直奔到倪萊跟前,看看畫,再看看二大爺,如此反覆幾次,總算找到了區別:“畫上的髮際線沒那麼高,倪畫家給你補上去了。”
倪萊:“……”
季隨補刀:“我覺得你的髮際線就是被辮子墜的。”
二大爺氣到昏厥:“我跟你們說,俄羅斯分支民族裡流傳下來的一個古老傳說,髮際線是男人效能力的表徵,越是髮際線高,效能力越是強。”
夏毅凡回到吧檯前,給季隨倒了杯酒,衝二大爺翻了個嘲諷的眼皮,不想搭理他這茬。
二大爺繼續嗷嗷:“你們別不信,我給你們掏證據。”
“別別別,可別。”夏毅凡連忙擺手,“倪畫家還在呢,求你收斂點。”
真怕他急紅了眼不由分說掏蛋來求證。
二大爺像是洞悉了夏毅凡的心思,囔道:“那哪能啊,我就是給你們看一個聊天記錄,這個傳說是我認識的一個俄羅斯美女告訴我的。”
三個男人嗨聊起來,顧忌這倪萊這個女人在,他們說話還算收斂,沒有太出格。
倪萊一直抿唇沒插嘴,她看著二大爺,在畫上時不時添兩筆,眼睛餘光全在季隨身上。
他在吧檯前坐了下來;他隨手拿了吧檯上的一個骰子在撂著玩;他和他們說著話,雖然在笑,但是眉宇間似藏著心事;他悶了口酒,他喉結滾動的很慢,他舔了下牙齒;他手指在褲縫上來回磨蹭了兩趟,好像是在忍著抽菸的念頭;他最終還是掏出根菸,在嘴裡叼了很久才點著;他的感冒好像好了。
畫筆頓住。
倪萊驀然想起來,他這幾天沒聯絡自己,有可能是在養病,而她完全忘了用這個藉口跟他發微信。多麼好的一個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