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倪萊已經知道,他叫季隨。
前天夜裡下了救援船後,倪萊和傷病號一起被送進救援隊基地醫院接受進一步的檢查和治療。在醫院裡待了兩天,稍一打聽,就知道了他叫季隨,是頁沙島海上救援隊的隊長。兩年前一個人駕駛著帆船穿越太平洋來到頁沙島,在這裡停留了兩年。至於他是哪裡人,她沒有打聽出來,只知道他不是本地人。
倪萊想著這些走進屋裡,季隨正好從一樓洗手間出來。
他脫了t恤搭在肩頭,水珠順著腹肌和人魚線流進褲腰裡。褲子水溼,包裹著健壯的大腿……
非常引人遐想和犯罪。
倪萊垂眸,耳朵紅了一層,接著他在院門口罵自己把手機當擺設的話茬,說:“我之前有給你發微信,你沒有回。”
本來想找話題打破這種怪異的氣氛,結果話出口,氣氛好像更加尷尬了。
季隨瞧了她一眼,從肩上拽下溼噠噠的t恤,在手裡掂了掂,上前兩步走到流理臺的水池前,把t恤上的水擰乾,拿在手裡抖落開,伸腦袋往身上套。
腦袋從領口出來,拽著t恤邊往下拽時,他眼睛瞟到流理臺上的一盒藥。
季隨眼神不著痕跡地略過去,套好t恤用手扥了扥,抬腳往樓梯方向走:“我上去一趟,拿點兒東西。”
藥名他認識,以前有戰友從東非維和回來後,得了戰後心理綜合徵,吃過一段時間的這種藥。
這麼多年,她該不會是天天被人追著揍吧,還挺……頑強。
季隨站在二樓主臥門口愣了會兒神,決定還是進去衝個澡換身乾淨衣服。
記得有把備用鑰匙在書房抽屜裡。他轉身穿過走廊,推開書房的門。
一地的畫稿。
海風吹著畫稿,捲起兩張到他腳前——無臉男孩騎著單車載著一個無臉女孩。
這就是她那天說不想走的原因?那晚騎著小電驢送的她回來。
她原話怎麼說來著?
畫畫的靈感是被你刺激出來的,三年來,我第一次有了拿起畫筆的慾望,是在我看見你的“嗶——”後才有的。
魔性洗腦的那聲“嗶——”刺進他腦殼。
季隨抽了抽嘴角,抬腳繞過畫稿,一路到書桌前拿了鑰匙。
地上的油畫一模一樣,全是無臉男孩騎單車載著一個同樣無臉的女孩。
這是在……找不同?
油畫消消樂?
季隨拿著鑰匙,地上找錢般盯著畫稿往回走,還真找到了不同——無臉男孩的臉在變化。
其實也不是臉,就是有些紅點黑點的疑似臉部器官。
可以看出來,她畫畫的時候,在揣摩男孩臉的樣子。
本來以為這是一種什麼無臉流派畫法。
季隨看了眼滿地的殘稿,關上門,回到主臥。
沖澡的時候他不禁思考一個問題:倪萊是在畫他……嗎?十五歲那年的他。
帶著這個問題衝過澡,他站在鏡子前,伸手把鏡面上的水霧抹掉,把臉湊近看。
完完全全不記得十五歲時的自己長啥樣。和現在比,除了黑了點,老了點,應該是沒有變化……吧?
連自己都記不清當年長啥樣,更何況一個只有幾面之緣的“路人”?
但是那晚在小酒館看見她,卻一眼就把她認了出來。
操。
操翻了太平洋,還是沒翻過那道坎,明明知道和她無關。
她一出現,本以為已經抹平了的,淡化了的,釋懷了的東西,他媽的像澆了大糞的莊稼,嗖一下長大長壯膨脹,具化成形從海底翻騰出來,攪得他心煩意亂。
煩躁。
想拽著她,把她從眼前操飛。